窦晟铭的脸上再添一抹憔悴，手掌攥紧，又松开。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
“你既然知道，还问出来做什么，自找不快。”
唐可儿看也没看他一眼，拿着包迅速从窦晟铭的身边走过。
只有唐可儿自己心里清楚，她自己的心已经摇晃了，生怕见到窦晟铭脸上的苍白与憔悴而心软。
“可儿。”
窦晟铭有力的胳膊环住唐可儿的腰。
“我好想你，这四年我无时无刻不想你，是我错了。”
“对不起。”
“你——”唐可儿刚要说话，环在她腰上的胳膊已经松开了，让她生生停下了话语。
看着窦晟铭上车，一直到窦晟铭自己开车准备离开，唐可儿都没有再说出一句。
仿佛那些恨意的句子，全部哽咽在她的胸口，让她无法倾吐，也无法诉说。
“妈妈！”
小凡的声音。
唐可儿回过神，看见缩在门后的小凡，所有担忧终于消散，无奈笑了笑，冲他招手。
“你不知道妈妈会担心吗？”
“妈妈，对不起。”
“好了，下次不要这样了。”抱住小凡柔，软的身子，唐可儿的眼底是一片茫然。
她，究竟作对了吗？
连她自己也得不到准确的答案了。
自从上次唐海山住院，唐可儿也有半个多月没去见过他了。
晚上哄小凡睡下，她一个人开车到了医院门口。
对于唐海山，她心里有恨。
可是，这个世上除了小凡，就只有唐海山和她有血缘关系了。
在车上坐了很久，她才下车。
夜里的空气很湿润，凉凉的，吹在唐可儿的面上，让她清醒了一点。
呼了一口气，抬步进了医院。
唐海山只有几个月的活头了。
从病房外的玻璃窗看进去，唐可儿看见了那个面容枯槁的老头子。
她惊觉，唐海山已经老了，头发白了一半，与记忆中意气风发的那个人，完全天上地下。
若不是他助纣为虐任由嫣儿母女所作所为，今天大概也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记忆涌来，唐可儿回忆起当年唐海山背着姜昊君偷偷给她零用钱的画面，眼角湿润了一些。
“小姐？你是唐可儿吗？”
“...”唐可儿回过脸，见到一个年轻医生，轻轻点了点头。
“唐小姐，病人已经停药三天了，若是你们再不交齐医药费，我们只能将病人移出病房了。”年轻医生脸上有些歉意。
“我知道了。”
...
从医院出来，唐可儿竟然觉得内心有些轻松。
她最后还是替唐海山交齐了所有医疗费用，哪怕当初她决心要搞垮他。
回到住所的时候，顾郎平正坐在客厅看文件。
“可儿，你回来了啊，这么晚，你去做什么了？”
“我出去走了走，我累了，先睡了。”
“可儿，你最近，是不是在躲我？”
“...你想多了。”
“那就好。对了，我之前说出去度假的事情，你要是没什么问题，那就后天吧。机票和酒店我来订，行程的问题你完全不用费心，你只负责享受就好。”顾郎平笑着走过来，替唐可儿整理了一下领子。
唐可儿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已经不在体内，这具身体仿佛也不再是她的，僵着脸抬头去看对方：“顾郎平，你想要的，已经拿到手了。我们的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可儿，难道，在你心里，我们就只有合作的关系吗？”
“对不起，我可能有些累了，让我休息一下吧。”她垂下睫毛，内心的混乱让她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语言，她感觉再说下去，可能随时会爆发，她不愿意将这股莫名的情绪带给别人。
匆匆别过，朝着卧室走去。
顾郎平伸出手，在空中对着唐可儿的背影抓了一下。
“可儿，你的心里，难道还给他留着位置吗。”
这句似呢喃的话，并无人回应。
半夜，唐可儿辗转难眠，这已经是她连续一周失眠了。
头痛欲裂，她揉揉太阳穴，准备起来再吃一次安眠药。
门开了。
“妈妈，我睡不着。”
小小的身体站在门口，光线顺着门缝进来，将小家伙的影子在地上拉的很长。
唐可儿停下吃药的动作，挥挥手，将儿子唤过来搂在怀里。
“你和妈妈睡吧。”
抱着小小的身体，唐可儿觉得自己内心的烦闷消失了一半。
唐小凡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望来，声音软软的：“妈妈，我们要一直和顾叔叔住在一起吗？”
闻言，唐可儿忍不住笑了一下：“怎么了？你不想和顾叔叔住这里了吗？”
小凡将脑袋埋进唐可儿怀里摇摇头。
唐可儿继续笑着，温柔得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对了，你不是很想和妈妈一起去度假吗？你顾叔叔帮你安排了假期，我明天给你的老师请个假好不好？”
“不要，我只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
说完这句，小凡抬头去看唐可儿，好像察觉到说错了话，小家伙小心翼翼道：“妈妈，你生气吗？小凡不是故意...不是故意要提他的。”
唐可儿的笑容僵了僵：“好孩子，睡觉吧，妈妈给你唱摇篮曲。”
接下来的时间。
公司各种发布会与新员工的培训和招聘，让唐可儿忙的晕头转向，根本没有心思去想什么度假的事情。
而顾郎平好像也把这件事情忘记了，从未再提起。
公司经营的顺风顺水，唐可儿早就将窦晟铭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好像，她的生活已经重新进入正轨，而窦晟铭也似乎从不在她生活里出现过一样。
下午照常去幼儿园接宝贝儿子放学，门口远远看见一个气质出众的中年太太站在那里，紫色的女士西装与珍珠配饰让她看起来十分亮眼，即使已经过了青春年华，仍是不难看出岁月对她的优待。
唐可儿也看见了她，脚步不由得放缓了。
吐了一口气，对唐可儿来说，心里最愧疚的，就数苏娟，窦晟铭的母亲了。
对方这时候也看见了她。
唐可儿的心怦怦跳动的有些快，拘束的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