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朝夕成功地打压了南屏的成衣铺,把她的新老客户都引到了自己家来,随着成衣如水磨细沙般地飞速抛售,慕容家老夫人渐渐有了意见。

暖阁内,一个身着锦衣,珠翠满头的老夫人拄着拐仗,身边侍女的搀扶嘴里唤着:“老夫人你慢点儿!”一边赶着去搀扶。

慕容老夫人面容严肃,气极败坏地推开侍女,自己摇晃着身子进了阁内。

阁内有人吹箫,幽幽荡荡,极是蛊惑人心,慕容朝夕横卧在软榻上,皱着眉头在吹箫,全神贯注到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朝夕!”重重的龙头拐叩在地面上,老夫人喝道,惊醒了慕容朝夕,一见是他祖母,立刻跳下榻来,赶上前扶住,“祖母您怎么来了?”将慕容老夫人扶到了榻上坐下。

“朝夕,我听小德子说,这几日璃城内的铺子里正在大肆抛售成衣,你这是在做什么呢?咱们慕容家的成衣,有这么贱的卖法么?一件还不到十两银子?再这么卖下去,慕容家可都要被你败掉了啊!”慕容家老夫人质问慕容朝夕,言辞格外激动。

慕容朝夕从小无母,对祖母还是相当尊重的,见慕容老夫人居然不在斋堂吃斋念佛跑来质问他,就一声不吭地听着,一句反驳也没有。

慕容老夫人见他乖巧,说得累了,拐仗一戳地,“马上停止抛售,恢复原价!”

慕容朝夕张了张口,慕容老夫人扫他一眼,语重心长地道:“朝夕啊,奶奶知道你能干,可是咱们慕容家就靠这个撑着,你可不要卖光了货物,又收不回流动银两,到时候新批次的货出个什么问题,那便要影响大局啊!所以,你听奶奶的,停止抛售吧!”

慕容朝夕沉吟不语,脑中滑过一张娇俏聪艳,眉目低敛的容颜,若是此刻停止抛售,那这些天所做的一切可不多白费了嘛!

只要慕容家停止抛售,顾客便会上南屏的铺子去购置,这样一来,她怎么可能主动上门来求他?

见他犹疑,慕容老夫人怒了!厉声道:“你听见奶奶的话了没?”

“听……听见了。”慕容朝夕一想到祖母的身体不好,还是别跟她倔了,当即便应允,慕容老夫人这才舒心起来。

南屏在铺子里写写画画已经很久,双儿都快不耐烦了,问道:“小姐,你在算什么?这生意这么惨淡,要不要双儿在门口吆喝吆喝,增加点人气啊?”

南屏抬头,凝神打量了一下双儿,遂道:“好。”

双儿一跺脚,“小姐,你现在心思都不放在铺子里了,这怎么办嘛?”

南屏低下头继续计算,古代的毛笔十分不方便,写得她好累,若是有现代的圆珠笔就太好了。

慕容朝夕斜倚在榻上,听着铺子里的掌柜来报告这几天的销售情况,眉头越皱越紧。

“成衣已售过近千件,咱们的库存已经不足百件。”

“南屏姑娘的铺子无人光顾,不光如此,璃城所有的成衣铺都无人光顾……”掌柜的迟顿了下,不知道少主为何要他时刻关注南屏成衣铺子。

慕容朝夕思虑良久,长指捏着折扇,他本来是想打压南屏铺子,让南屏受不了,主动上门来求和。

没想到,这个女人真心倔强,就是不来,而他若是再这样拖下去,不外乎是金钱的浪费,眼睁睁地看着银子也在加剧的赔本,他心里可不好过,钱是什么?钱就是他的命!

终于他开口:“尚德,再抛售今日一天,就全部上调价格,恢复原价,不过此事不要放出去,否则今日的抛售会严重失常。”

“少主!南屏姑娘求见!”门房手下急匆匆地跑来,脸上神情激动,少主等待南屏姑娘好几天了,今日可终于来了!

慕容朝夕手里的茶杯瞬间停滞住了,弯眉也凝成了一条线,“什么?她来了?”

“是的,南屏姑娘声称要见少主,与少主有要事相商!”

“赶快请她进来!”慕容朝夕饮下玉杯里的一口碧茶,拂袖起身,亲自去迎。

慕容家府坻极大,放眼望去,一片雕梁画栋,纸醉金迷,桂花树下都挂有金色银铃,琉璃用来奢侈地作了亭廊四角。

花园处的扶手也精雕细刻了各种花卉,就连地面,也雕刻了足踏金莲。

真是有钱人家!南屏暗暗思忖,看来慕容朝夕是个爱享受,金钱欲极为膨胀的人。

“不知是南屏小姐亲临,在下有失远迎!”一道温文的声音由远及近,来人一袭白衣如云,折扇不离手,玉扣冠发,朝她疾步而来。

“南屏拜访慕容少主并未事先邀约,是南屏唐突了。”南屏垂手还礼,既是生意人,也就不用公子小姐的来回应酬了。

“请坐,来人,上茶。”慕容朝夕眉眼弯弯,俊俏的脸上笑意盛满,眸中散发出令人如沐春风的光彩。

“慕容少主客气了,我此次来,是有求少主。”南屏向来干脆利落,也不同他绕弯子,直接点明来意。

慕容朝夕折扇啪地打开,轻轻摇晃,虽然心下将她来意猜出几分,仍装作不知地问道:“不知南屏小姐有何事需要在下帮忙,若是能为南屏小姐尽些绵力,在下求之不得呀!”

略显热情的话多少有些轻佻,可是慕容朝夕那张温文的脸上笑意却出奇地令人不觉得不舒服,南屏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眸,“慕容家抛售御制成衣,引得璃城所有成衣商铺动乱,少主不觉得做的有点儿过分么?”

“哦……”慕容朝夕一声意味深长的轻叹,歪着头问:“那又如何呢?我慕容家乐意抛售,百姓乐意买卖,又碍着旁人什么呢?南屏小姐,你今日来是为了指责在下的么?”

南屏轻敛下眉头,“南屏不敢,只不过,我深觉慕容少主你此法太过极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对于一个成功的商人来说,实在是有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慕容朝夕脸色一变,手中折扇一收,脸色微带愠意,“南屏小姐,在下如何做生意,是在下的事情,容不得别人置评。”

他口中如此说,心里却微微惊颤,这个女子聪慧绝伦,她的这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可真是戳痛了他的心坎里,如今可不正是如此么?

他的恼怒看在南屏眼里,也在她意料之中,南屏淡然道:“慕容少主请息怒,我此次来,不是为了要评论您如何做生意,我来,是为了跟你谈合作。”

慕容朝夕心里一咯噔,她不是来求他的?

他抛售成衣为的不过是让南屏亲自上门,来服个软,求求他,满足了下他慕容家在生意场上才是无往不利的心态,而她却不是来求他的?

他强压下心里的不舒坦,折扇一点,“南屏小姐不妨开口说出来,在下听听看。”

“人棉质料垂感较真丝略差,易褶皱,另外颜色易黯淡无华,优势在于成本较低,真丝却略昂贵,且不易保存,不耐洗。你我二人的质料正好一短一长,互为优劣。”

南屏理性地分析,慕容朝夕沉吟不语,她说的是事实。

“若是慕容家愿意提供人棉的工艺制方,我也愿意将桑蚕丝的独门手法如实相告,如此,可以集两家之所长,再生产出集二种优点于一体,摒二种缺馅的另一种质料来。”

南屏望着慕容朝夕,语气淡定,见他停滞了折扇,眉毛凝住,似在思考,接着说道:

“如此一来,以最低的成本生产出质料最好的衣服,不光可以供达官贵人,也可以供普通百姓,真丝质料与人棉质料又可以单独再制衣,不知道慕容少主意下如何?”

慕容朝夕咀嚼她的话:“将工艺制法如实告知?”

慕容家的工艺制作乃是自祖上不知某一代流传下来的不传之秘,如何能如实告知?

南屏心里也一直在纳闷慕容朝夕家如何懂得人棉质料工艺技术,后来又想,既然她可以灵魂穿越来到这个异世。

那指不定慕容家的某一代祖宗也是从现代穿越来的,说不定还是个服装制造业的专家,将工艺制法这么一代一代的传承也不足为奇。

她见他犹豫,便知是这个工艺制法困住了他,也难怪,人家百年传承,就算是在现代,有些工艺也是不传之秘。

慕容朝夕沉吟不语,慕容家百年传承也是需要创新的,他想到了那日南屏在成品会上利用新奇的手法熨烫风褛,及如何辨别质料的方法,这些事情即便是慕容家子孙也是不知道的。

说不定这个女人真的可以将慕容家的生意带进更高的层次,为了这个,他决定信她。

“慕容少主,这一份是我拟出的合作计划书,你可以看一下,若是你需要思考的时间,我可以改天再登门,今日我先……”南屏将随身带来的计划书给他,起身欲告辞。

没走多远,慕容朝夕的声音远远传来:“南屏小姐!你等下!我同意你的方案!”

南屏转过身来,迎上慕容朝夕骤然发亮的眼眸,缓步上前,坐在了他的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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