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恒的拳松了。他感觉到后脊背都是汗,这一脚迈出去,似乎就要跨进另一个世界。

“南疆的传说,不止千万。南疆的人,没有人见过。你如何证明?”

“这样,可以吗?”厉疾风一挥手,一道风镰从手中飞出,噗,噗两声,立着的两个花架应声而断,断口整齐如被刀斩。

萧子恒坐回椅上,将杯中最后一口冷茶一饮而尽。他相信,眼前这个狰狞而诡异的男人是南疆的人。

“我没有能力,让你得到南疆。”他淡淡的说,他受控在悦贵妃手里,哪还有余力去帮别人得南疆。

“所以,我将先让你得到萧国。”厉疾风笑笑的答。“等你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利时。我所求,你就可以做到。”

厉疾风又坐回了椅子,“如何?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萧子恒凝视着眼前的书本,上面的字,像一条条有生命的小蛇般在蠕动着,每动一下,似乎都让他的心酥痒难当。

权利!至高无上的权利!这是每一个男人都无法抵抗的诱惑,何况是对萧子恒这样本身就在政治旋涡里的人。不是死,就是生。没有权利的王爷,和案板上的鱼肉,是没有区别的。他看得太多,领悟得太透彻。所以,当他抬起头时,厉疾风的嘴角扯起了一抹笑。他就知道,萧子恒是会同意的。

“好。我能答应你的,仅是借兵。”

“足矣。”

“但是,在这几年里。你必须服从于我,以我为尊。”

“自然。”

“好!”

月色似乎更暗了些,那盏小小的蜡烛燃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辟啪了一会儿,噗的一声熄了,整个房间瞬间全黑了下来。

“那么,明晚我再来,教授王子术法。”厉疾风一纵身,消失在黑暗里,就如他来时一般,没有带起一丝风。

萧子恒看着窗外的月亮,听风赏月的雅性,或许,再也没有了。这个厉疾风野心绝不仅仅是南疆吧,他洛西国?甚至锦南国,禾北国。

萧子恒陡然心神大震,也许……?

厉疾风飞驰在树梢之上,如履平地。他的唇边,挂着残忍的笑。月色下的树梢,反射出略带紫色的光泽。厉疾风忽然缓了身法,立在一棵树上,远远望去,一天辽远,那是齐国的方向。

紫萝,拜你所赐,我的功力又精进了不少。你这个女人,好好做你的齐太后吧,好好的享受这最后几年悠闲的生活吧。只要我厉疾风没有死,你的日子就不会好过。等我练成秘法,长生不老,统一南疆之日,我便用你的血来作为我登基的献礼。哦不!不仅仅是南疆,甚至是天下!哈哈!厉疾风忽然怪笑了起来,惊起一树的归鸟,扑啦啦飞了半天,厉疾风的身影,就那样消失在黑暗里。

依旧是幽黑的夜,厉疾风轻车熟路的飘身进了萧子恒的书房。萧子恒端坐在椅子上,安静的抬着书。一盏烛火小小摇曳。

厉疾风坐在了昨天的椅子上,看到右手边桌上放了一盏茶,不觉笑了,端起来就喝了一口。

萧子恒这才放下书,“胆子到不小。”

厉疾风笑了,“你是说有毒?天下还有什么能毒过我?”

俩人相视一笑,目光交错出火花点点,这样的试探,今后还会更多吧?厉疾风笑了笑。

萧子恒站起身,“开始吧。”

厉疾风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忽然觉得,他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同了。可究竟是哪里不同,他一时间却说不上来。

砚台左一右三,身后的书架缓缓移开。一个通道展现在两人面前。通道内,有微红的火光。厉疾风又笑了:“王子还准备了这么好的地方。”

萧子恒也不说话,当先走了进去。通道很窄,支道很多,每走一阵,就会有另一个岔口,像漓江地下的河道,似乎将整个王府都网络在里面。厉疾风有些诧异的观察着,心里微微收起了小看萧子恒的心。

“这些通道,都是通往王府各处。有些是假的,真的很少。你不要乱跑。”像知道厉疾风的心意似的,萧子恒在前面缓缓开口。厉疾风被猜破心事,心头不爽,也不吭声。萧子恒唇边勾起抹笑,也不答话,两人只顾着低头蹭蹭的走。

七拐八拐,一会儿,萧子恒停了下来。这是一个比较开阔的地下房间,却由于只比萧子恒略高出一个头的高度,使人感觉到一些压抑。头顶上有一个小孔,夜里幽凉的风和浅浅的月光从孔里渗透进来,照得一室微亮清凉。

“到了。”萧子恒转身,厉疾风停在他的身后。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真的成了萧子恒的属下。对了,厉疾风突然想起来,刚才感觉到的不同是什么。就是这种感觉,好象他忽然就低了一等,一种被萧子恒俯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你站到哪边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厉疾风力图扳回一局。指挥着萧子恒。

萧子恒倒也不介意,乖巧的退到了边上,靠墙站好。厉疾风满意的看了看,然后手捻了诀,默默念起了咒。一瞬间,空间好象暗了许多,厉疾风身上散发出墨绿色的雾气,雾气如有生命般围绕着他。然后不停的扩散,直到将整个空间布满。萧子恒站在一侧,靠着墙的背脊起了微微的汗。南疆的人,没有人接触过。南疆的法术,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和接受的。萧子恒闭上了眼睛,这样浓重而黑暗的雾,像要将他的心都吞噬,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这颗心,从今以后,再也不受自己控制。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子恒只觉得两条腿都站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好了。”厉疾风说道。

萧子恒睁开眼睛,浓重的雾已经淡了,只残留了几缕,还缠绕在厉疾风身上,像被他又吸回体内般,渐渐无踪。

而地上,出现了一条条深红色的痕迹,像谁用血刻进了地里。形成一个图案,上面还有繁杂的花纹和古怪的文字。

萧子恒疑惑的望向厉疾风。

“八方阵。这个阵,吸取附近的天魂地魄,聚集成一个人为的风水眼,在这里练功修行,事半功倍。”厉疾风骄傲的说。

萧子恒双眸一亮,“好东西。”

两人也不再多话,按厉疾风的要求,坐到了各自的方位。萧子恒悟性极高,不消片刻,就进入了状态。两个人都全神贯注的投入到各自心法的修炼中。

窗格里透进淡淡的月色,穿堂风轻轻撩过,带得浅银色的月光纱轻轻飘了起来,露出塌上一个人影。她只穿着中衣,一张脸美丽绝伦。双目紧闭,呼吸和缓,似乎正在做什么好梦,唇角勾起抹笑。她笑着轻轻翻了个身,一只脚却踹在了靠墙床脚的一只小兽头上,床板微微颤抖了几下,缓缓的呈现出一个斜坡来。那女子就那么缓缓的滑了下去,她的梦,似乎很美。她毫无半分要醒过来的模样,就这样缓缓滑到了底,这期间,居然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萧子恒的身上,渐渐浮起一层荧光,像无数小小萤火虫附身其上,极浅极薄,散发着荧绿的微芒。厉疾风看着他,心里再一次收敛了看低萧子恒的想法。这个男人,有着非凡的忍耐力,光这一点,就不容小觑。

忽然,厉疾风侧耳倾听,萧子恒也在同时睁开眼睛,身上的淡光悄悄隐去。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迅速躲进了身后的黑暗里。空阔的地上,瞬间只留下一地清冷的月光。

沙,沙,沙…..像是谁的裙摆拖在地上,每走一步,都发出一声。而步履似乎极慢,这每一声都隔了些时间才响。两个人背心贴着石壁,各自猜测着。厉疾风有些怀疑的看了一眼萧子恒,而萧子恒也恰好看向他。彼此心照不宣的错开目光,继续关注起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一会儿,一道白色的影子飘了进来。说飘进来其实是很贴切的,她的上半身,几乎没有动,腿也没有太大的弧度和动作,裙摆长长,遮住了脚。远远看去,就像是飘进来。一头长发披散下来,半遮住脸,看不真切。

萧子恒袖子一抖,一把匕首就握在了手中。他紧张的盯着来人,却见她渐渐向自己飘过来,映着月光,一张小脸忽然清晰的呈现出来。

月奴!萧子恒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月奴可不能死!

就因为这小小的一迟钝,对面的厉疾风却忽然纵了出来,右手的手指闪烁着墨绿色的光芒,生生如淬了毒的剑就袭向莹宁。

萧子恒来不及多想,匕首脱手而出。唴一声,错开了厉疾风的杀招。厉疾风去势已老,落到了萧子恒的身边。

“你想找死?”他咬牙切齿的望着萧子恒。在他认为,这个女人,是萧子恒安排的人。这么一件机密的事情,为什么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自己都没有透露给亲信,萧子恒,居然敢这么做。

“稍安。你且仔细看看她。”萧子恒并没有动怒,一扬手,将飞回来的匕首接个正着。

厉疾风回过头去,见月奴飘乎的身子行到了尽头,然后又飘了回来,擦过他们的身体,往原路返回。

一张脸毫无表情,只嘴边挂了一丝似有还无的笑。眼睛是半闭的,露出来眼珠却毫无光彩,眼神呆滞。她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那裙摆曳地的沙沙声。四野又恢复了寂静。

“她是你的女人?”

“她叫月奴。”

“不管她叫什么,见到我,就必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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