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起他温吞的眉眼,沉默的表情。

路南屏手扶墙壁,打算就此纵身而上,从此天涯各方,或许生生死死也不相见了!

她转身,却听到萧子怿一声温言呼唤:“南屏?”

手被他握住,萧子怿皱眉:“你这是要去哪儿,这么晚了?”

路南屏翻了翻白眼,我半夜出门,当然是要离开你家,不然你觉得我会去哪里?

萧子怿一眼望进她的眼睛。忽然问:“是因为莹宁?”

一声娇柔的女音此刻想起:“姑娘慢走!”

路南屏站住。

莹宁竟然还衣冠整齐,像是专门此时出来一样。这郡主不用睡觉的么?

莹宁俏生生的看着路南屏,这二人一白一黑,鲜明对比!

路南屏道:“不知道郡主有什么话要说?”

莹宁轻声款语,那身白纱称着她艳丽的容颜,真是好看,“莹宁不介意路姑娘与我同侍一夫啊。”

路南屏大为意外,从来没见过主动乐意跟人分丈夫的女人,莹宁真是奇特啊。

萧子怿在旁热切的望着自己。路南屏突然觉得这情影实在是太诡异了。

顿了顿,她回过神来,“郡主你多虑了,做你的皇子妃吧,这种跟人分丈夫的事,我可没兴趣。”

莹宁又是一愣,“那你半夜闹着离家出走,又是为个什么?”

路南屏像是猜中了她的心事,又道:“我不想待在萧皇子府,并非是以此要胁,要和你争丈夫。我只是觉得身处此境甚是尴尬,便想离开。”

萧子怿神色一黯,面显失望之色。他眼望路南屏,轻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让你如意的。你独自一人,出外别无去路。这样吧,你暂且安息,我明日奏请父王,给你一个立身之所,给你一个身份。”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似是别无留恋。竟再未看路南屏一眼。

路南屏怔怔,身份?是啊,她现在所需要的,可不就是一个身份么?

萧子怿的影子在月光拖长,他瘦削的身影略显单薄,竟有几分萧索的味道。

莹宁耐人寻味的啧啧:“想不到,大皇子如此在意你,可惜你永远成不了皇子妃。其实我倒不介意和你分享呢。”

路南屏不应。

莹宁凑过去,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句。

路南屏惊得脸色顿变!

莹宁已长笑而去。

那句话却在路南屏的心中翻起了涛天浪头,震得她神思恍惚。

原来,原来竟是这样。

路南屏回到室内,脑中还是莹宁话,突然又想,呵,这在现代不是也有这种病例嘛,也不见得就治不好啊。

又想,难怪莹宁肯与她平分丈夫,这种平分,她又吃什么亏了?

却不知她从何得知萧子怿这一隐疾。

又忖,是了,她怎么看也不像一位安分守已的郡主,对自己这位未来丈夫也不见得有多么心爱的地方,那她一心一意要嫁给萧子怿,是为了什么呢?

路南屏扶额,甚是头疼,在现代完成任务后,也会看一宫斗啊之类的狗血剧情来娱乐,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陷入这等缠头中来了,女人如战场,斗争一点也不含糊。

不对,比战场还难缠。

下人来报,请路姑娘随萧子怿进宫。

大殿上人群央央。

路南屏见萧子恒和萧子怿都并立堂前,萧子恒一身战甲,俊朗如昨,倒是少了些许无赖好色样。

萧子怿白衣然然,路南屏走至他们中间,面对萧皇。

萧皇命人传旨,路氏风华无双,特赐婚于大皇子萧子怿,此言一出,三人皆是大惊失色。

萧子恒恨得咬牙,这个女人终还是要嫁给大哥了!

想着曾经怎么腹诽她在床榻婉转承欢的模样,就恨得牙痒,不知是惊是痛,是悔是急!

萧子怿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恍如隔世。

路南屏看着他,听着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我不要。”

萧子怿正待欲言。

路南屏朗声道:“皇上,路南屏不愿为皇子妃,大皇子允我选择一个身份,在我朝安身立命,所以拒婚。”

萧皇讶异,给她一个身份,萧子恒戎装雕翎立在堂下,路南屏走过去,立在他身边。

朗声说:“我想和二皇子一起出征,为皇上征战。终生不为皇子妃。”

萧子怿一震,终生不为皇子妃,自己这一生,终于与她无缘了。

萧子恒极是意外,只见她立于自己身侧,身姿玲珑,不知身着战袍时,会是怎生的惊艳?

萧皇久久地看着,终于有些了然。后传旨,命路南屏为阵前常侍,随二皇子出征禾北国。

禾北国与洛西国常年开战,年年战火不断。

路南屏只觉逃出来束缚的牢笼,从此天高地远,看长河落日,风雪茫茫连大漠,记起前世的边关寒肃,豪气干云。

像一把射出的箭,从此随心随意!

萧子恒经过她身旁,不怀好意道:“阵前常侍,你等着我怎么折磨你!”

路南屏傲然转身:“怕你啊,还不是被我揍成猪头三!”

萧子恒气极。欲追上去,忽闻侍人来宣,萧皇要见他。

萧皇在内殿里坐着,侍人小心的伺候着。

萧子恒来见,萧皇像一个父亲一般扶起他,萧子恒有些受宠若惊,自长大出了皇宫建了自己的府砥,父皇从未和自己这般亲近。

母后已去,这般亲近让他有些怯懦,感觉突然变成了儿时那般,父皇来抱,便想扑进怀里,好好的撒娇一番。

萧子恒和萧子怿性子不同,他虽然在外张扬霸道,皇子之尊,但骨子里还是个孩子心性,吃软不吃硬。

路南屏几番给他苦头吃,所以他记恨在心,说穿了,不过是面子受损,让他自尊心受不了罢了。

萧皇嘱他,此次出征,和路南屏应相扶相持,不要心怀恨意。

萧皇虽不知路南屏究竟何等来历,但从她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流露出的与众不同,也猜出,她必定出身神秘。

任凭朝代如何古老,人类总是对未知的事物充满敬畏。

倒不像现代人,对于鬼神之说哧笑怪晒,科学越发达,人类的感觉越迟钝。

其实,纵然这天地间没有鬼神,举头三尺没有神明,没有神目如电,有的也不过是人心。

路南屏回到萧子怿府,整理衣物,次日便要随萧子恒大军而行,行向不可知的未来。

凤榻依然,鲛绡帐轻薄,抚触这些睡过,躺过了好一段时间床榻桌椅,路南屏突生一丝不舍。

她本是个怀旧之人,虽然前世是一名杀手,却也不代表她心硬如铁。

说到底她仍是一个女人,是女人就有柔弱,虽说未必悲天悯人,却也对陪伴自己的留有依恋,无论,是人。是物。

萧子怿没来和她辞行,这一日的皇子府出奇的平静,像压抑着平静。

她收拾好行装,自行出院,竟见不到一个下人。

想是萧子怿都派去别处了,呵,人走茶凉啊,她感慨。

却猛地在拐角处,萧子怿正一脸平静无波望着她,两人对视,那一眼,似穿透了万年。

萧子怿手上托着一个锦盒,见她走来,便递于她。

路南屏接过来问:“是什么?”

萧子怿却转身离开了。

路南屏又一次看着他的背影,落寞而萧然,不禁也心生凄凄之感,好像拒婚的倒是自己了。

忽又想到,可不就是自己吗?

路南屏把盒子抱于怀中,脚步不停。出府门而去,和萧子恒会合。

她自然不知萧子怿在她离开后,又返回她的住处,见床上还遗落了一件她的旧衣未带走,应该是路南屏弃之不要的。

他拾起来贴于脸边,旧衣已有些残破,他丝毫不嫌,似视若珍宝,喃喃自语:“南屏南屏——”

不知不觉爱恋已种于骨,当日看她在萧子恒营中不卑不亢,一眼望去,正对上她若有所思的眼神,那一刹那,情已深种。

路南屏的眼神是冷的,没有温度,看到自己时也不会有太多热切的表情。也许,这样生生的拒婚才是她想要的吧。

萧子怿坐在路南屏房中良久,竟如迷醉般,握着那袭旧衣。

那一眼迷了他的心,他的情,这一生这一世怕是也醒不了了。

可是......

他痛苦地想到了自己,想到了母后生前的嘱托。

洛西国储君,身有隐疾,此事只有母后和几人知道。

他不能拒莹宁的婚,甚至还只能顺着莹宁的意思,这件事若大白于天下,他莫说日后皇储之位,恐是要沦为皇室的笑柄,让萧室蒙羞。

“不!”他低呼,拍案而起!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路南屏和弟弟萧子恒,自己心爱的女人,和手足兄弟若是成婚,他该如何自处?

校军场上,战马并列,旌旗翻滚如浪,将领们气势如虹,马嘶如人立,萧子恒一身铁甲,银盔覆面,几缕发丝落在脸旁,俊美中透出一丝邪气。

路南屏远远瞧见,心道,果然现代人说的粗俗直白,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这坏男人跟好男人就是不同,女人和男人一样有挑战心,越是坏透顶的男人越是喜欢招惹,自以为圣母般拯救。

而男人,对爱着自己的女人永远只有感激,甚或心安理得。只有对自己爱着的女人,才是痴狂。

萧子恒见她走来,还是一身女装,立刻讥道:“你是去逛花园吗?居然不穿盔甲?!”

又见到了她手里的盒子,悻悻道:“既然大哥给了你玉甲,为何不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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