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顿了顿,看着三个人心都掉到了嗓子眼儿,他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莫邪立刻反应过来,“你个死孩子,存心吓死我们是吧?”一阵拳头如雨般落下来。

碧落叫嚷着躲到了腾蛇背后,却被腾蛇一个爆栗打在了头上。

几个人年纪本就不大,此时心情松快,难免都孩子气的闹起来。正笑闹间,却有士兵来禀报,摄政王请腾蛇将军明日营帐一叙。

“定是商议对策。”腾蛇想了想,吩咐道:“干将速速将消息传给主上,也汇报给暗,让他在京中稳住那些老臣,明日商议过后,我们在想对策。”

“无论如何,主上的安危都是最重要的。”莫邪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腾蛇点了点头,又对碧落道:“你这几天还是跟着萧子恒。”

碧落翻了个白眼,“跟着他有什么好玩的,让我跟着你吧,或者跟着干将和莫邪,我也想第一时间救出主上。”

“跟着他,可是个重要任务,你就是我们的眼睛,我们的耳朵,也就是替主上看着他。”莫邪哄孩子似的拍了拍碧落的肩膀,“任务艰巨。”

碧落眼珠子一转,“好咧,交给我吧。”说毕,一翻身就跑了。

腾蛇三人,相视而笑。

雨却越发大了,每一滴都结结实实的打在帐篷上,发出筛豆时般的啪啪声。

晨光渐亮时雨方停了。远处鸟声啾啾,凉气中夹带继续泥土的香味,从四面八方笼罩过来。云霞带着放佛嫩得能掐出水来的橘红色燃烧在天际,极大一片,一直蔓延到了天际。

萧子恒也不多话,只示意众人过去。

大家立刻围在图纸上,那是几张图拼凑起来的一副地形图,奇特的墨迹在羊皮的质地上泛着墨蓝色的光芒。

这一战,已经成了在弦的箭,蓄势待发。

一只隼悄无声息的划过夷族皇宫,鸽群立刻咕咕叫着四散开来,那隼似乎不在乎这些鸽子,可惊慌失措的鸽子,四处乱飞,倒是将隼围在了正中间。

那隼恼了,一声高亢的啼声,鸽子扑啦啦瞬间飞了个无影无踪。隼这才扑扇着翅膀,在齐宫头顶盘旋了一会儿,朝一处落去。

萧子怿早已将翠篁殿摸了个一清二夷族。这里,肯定是处冷宫废院。这个发现,让他轻松很多。他靠在井边,看着幽深的井口,似乎还在回忆那场梦。

隼轻轻落在他的肩头,瞪着小眼睛看着萧子怿。

萧子怿摸了摸它的头道:“怎么办,此时我可没有肉干喂你。”那隼却像通灵,啾的叫了一声。

萧子怿取下它脚上的信件,仔细读了起来。笑容便随着阅读,铺满了他的脸。

他放飞了隼,便坐在回廊上。院中葱葱郁郁,一片竹子傲然挺立在一旁,随着风声发出沙沙的细响,如同咒语一般,萧子怿渐渐闭上了眼睛,靠在廊柱上睡着了。

风中带着荷叶和水草的香味。湖上却弥漫着浓雾。

浓雾中,一切都是湿润的,露水沿着树尖悄悄低落。

浓雾将寂静的回廊吞没,只余远空上一弯新月。月光清冷,如浸水中。

不远处一间白墙青瓦的房子,隐约矗立。

萧子怿推门而入,但见院内荷香扑鼻,竹影沁心,鸟声聒碎将寂静打破。

林风荡漾间,游廊纵横,直与远处大湖边的曲桥水榭相接。

举目遥望,那大湖碧波浩荡,似与江河相通,沿岸垂柳拂拂,花影横斜。而山峦隐于大湖两侧,流水畅达,青山如玉。

其中又似有数不清的流泉飞瀑,奇石怪涧。景色虽美,却幽静得不见一个人影。

他在浓雾中渐渐向前,耳边猛然响起悠远的箫声。哀怨低婉,直牵得人柔肠百转。

萧子怿循声而去,却见浓雾深处,曲水之边,坐着一个佳人,一双洁白如玉的脚,浸泡在水中,撩起的水珠,溅到她湖绿色的长裙之上。海藻般蓬勃的一头长发,随风荡起美丽的弧度。

那背影如此熟悉,萧子怿禁不住问:“姑娘是何人?”

那女子闻声,停了吹奏,缓缓转过头来,却是路南屏,她眉目含笑,定定看着萧子怿,“你可算来了。”说毕,珠泪纷纷落下。

萧子怿一阵心痛,加快步伐朝她走去,路南屏起身迎他而来,他一把将路南屏拥在怀里。指尖鼻端,尽是芬芳。

他贪婪的吮吸着这样的芬芳。却听见怀中的人儿道:“萧子怿,我好痛,好痛啊……”

萧子怿急忙将路南屏推开,却见她身上的肉一片片落下,血肉模糊。

萧子怿一惊,一把推开了路南屏,却见她眉眼歪斜,皮肤肌肉,竟然像水一样流淌下来。

“萧子怿,你难道不爱我吗?为何要将我推开?为何要娶了莹宁?”

萧子怿惊恐万分,大吼道:“你是谁?”

那滩水样的东西,却又渐渐凝成人形,却是莹宁的模样,她痴痴呆呆的看着萧子怿半天,忽然发疯一般冲过来掐住萧子怿的脖子,“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萧子怿用尽全力将她一脚踢开。她踉跄了几步,上身与腰部竟然呈现出90度的夹角,向后奇异的倒着。

“子怿,你怎能如此待我?”再起身时,竟然是母亲。“我为你而死啊,为你而死?”

萧子怿只感觉一颗心快要跳出来,他用力闭上眼睛,大叫道:“幻觉,都是幻觉。幻觉——”

母亲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跟前,萧子怿终究忍不住睁开眼睛,却看见夷族王的脸,“你想要个怎么死法?”

萧子怿定定的看住他。

他不屑的冷笑一声,脸孔一变,又变成了萧子恒,“大哥,都怪你这个大哥,否则,这江山美人,便都是我的了。哈哈哈——”

萧子怿站起身便往回跑去,那些人忽然从荷花糖里钻了出来,全部尾随在后,不住念着,“去死,你去死。”

萧子怿慌不择路,跑了许久,身后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他正待回头看,却一脚踩空,摔下万丈悬崖。

萧子怿惊呼一声坐起身来,依旧是冷寂的翠篁殿,他抹了抹额头的汗,耳边似乎还有那些催命夺魂的声音。

他强自镇定心神,忽然觉出这方院落有些蹊跷。

风似乎比一般的冷,风声像谁不甘的呜咽,回荡在整个夷族皇宫的上空。

而此刻的天牢,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狱卒们早已发现萧子怿不在牢房内,却都自负的以为他逃不出去。

一方面,也怕受到夷族王的责罚,故而压着一直未报,只是加派了人手,将天牢彻底搜了几遍。

今天搜索完毕,牢头终于不得不面对现实——萧子怿,不见了。

竟然像蒸发一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没有经过牢门,就这么消失了。

好像他不曾来过,没有任何痕迹。

“牢头,怎么办?”一个狱卒苦着脸问。

“怎么办?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那天不是你在当班吗?”

“我也不知道啊。”

狱卒回忆了许久,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真的,我对天发誓,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见,我去巡逻时,他还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

牢头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蓬乱草。

“我信你,可是夷族王能信你吗?这丢的又不是一般人,你让我怎么交代啊。”

牢头深深叹了口气,一想到即将迎来夷族王的雷霆之怒,他就感到汗毛直立。

“老大,你可得救救我啊。”

那狱卒立刻跪在了地上,抱住牢头的脚哀求起来,说着还不停的磕起头来。

“我救你。我现在也是自身难保。”说着,恼羞成怒的将腿从他手里挣脱,“别哭了,哭个鸟。快再搜一遍看看。”

“是,是。”那狱卒爬起来,跟在牢头后面又开始搜索仔细搜索着天牢。

然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那堆干草下的古老花纹,暗道,就安静的躺在那里,等待着下一个有缘人发现。

四野岑寂,水雾渐渐蒸腾而起。

将山体隐在薄雾之中。

山色已经渐渐褪去了夏日里的翠绿,取而代之的是五颜六色的绚烂。

薄雾越来越浓,将方圆百里之地笼在其中。

薄雾中,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伴随着鼓声阵阵,将最近一段时间的平安假象彻底撕碎。

夷族百姓们惊惶的从梦中惊醒,从脚底传来的震动声,让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手足无措。

城卫登上城头,浓雾遮天蔽日,百米难见。

他双拳紧握,即便什么也看不见,他却依旧凝视着浓雾的最深处。

城头一片寂静,经过战争洗礼的那些士兵,似乎也明白这样的声音代表着什么。

沉寂了许久的大军,经过整顿,终于再一次向夷族发动了进攻。

而这一次,兵力悬殊,实力更悬殊,他们,有几分必胜把握?

“快,快禀报皇上。”城卫凝注了半晌,好像才反应过来,急忙吩咐道。

一个士兵一溜烟的跑了。

夷族王此刻,却早已经醒了。准确的说,他是一夜未眠。

不知道为何,近日来他的睡眠越来越少,每日不过两三个时辰。

他怕极了这样的清醒,他总是会胡思乱想。

就像儿时一般,母亲和泷在密室里修炼。他只能孤独的一个人坐在回廊。

风凉如水,划过他小小的身体,他除了将自己抱紧,再也没有别的办法取暖。

而此时,夷族王安静的坐在路南屏的床头。

路南屏的房间,似乎总有股温暖,他极爱在这里停留。

夷族王看着路南屏熟睡得脸,不知道她是否做了什么美梦,苍白到透明的脸上,微微绽出一抹笑容。令她绝美的容颜越发夷族夷族动人,夷族王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

指尖的温度迅速传遍全身。

路南屏,路南屏,我只要你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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