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卉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花色花香 > 第四十三章 风花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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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充满华丽色调的上京西南角,有一条静谧悠长、古色幽香的街巷,而在这条街巷的座落,有一座王府,它就是京城唯一的王宅荣王府邸。

  这王宅中的主人荣升王,他比皇帝小了整整二十岁,是先皇曾最疼爱的一个儿子,有传言说,若不是先皇当初驾崩得早,今日天下归谁所有还不一定呢!甚至于连临驾崩之前都惦记着他,赐了他这座荣王府邸,并可永生驻留京城。还有传言说,先帝给了他一个密召,听闻便是一免死金牌......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杯,如他。

  德爱礼智,才兼文雅,如他。

  他低调静谧的存在,有着常人一般的着调,从不摆阔王爷的架势,喜欢独来独往,平时除了好读诗书,也好听些小曲,同其他相府公子哥们一样,时不时也上那名楼烟花之地去坐坐,找个长得好看的姑娘聊聊天。

  描述他的人都说他始终如一地柔和清淡,而繁华于他不过是那满身阳光照耀的陪衬......

  荣王府邸是由贯穿多线条路的四合院落组成,中间便是主殿银安殿与福乐堂,皆是先帝所赐匾额。而殿堂屋顶采用的都是金色琉璃瓦,显得十分威严气派,同时也体现出荣亲王身份的可贵之处。

  而在他八岁之时,他便搬出了主殿,住到了西边苑落的偏殿凤鸣殿,并常会邀请一些名曲小班到一旁的曲悦堂,献些小曲欣赏。

  可到底自古帝王多疑虑,终究还是处心积虑地防备于未然,由此便有了妗阳郡主嫁与荣亲王一说......

  这一夜,正是他们成婚之日数起刚满月之夜。芳龄才不过18岁的阮妗阳,却有着一副被岁月染尽了沧桑的神态,即使风光无限嫁入了王府,成了众人瞩目的荣亲王妃,可再气派的王府,再美丽的风景,在她的眼中都荡不起波澜的涟漪,她的恬静,是那样地深沉不见底。就仿如即使现在天塌下来了,也跟她毫无关系般的存在。

  甚至于这一个月来,外头即使传得沸沸扬扬,道荣亲王自娶了王妃后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甚至一连着几日几夜地缠绵于房中。甚道他们在府中的情情爱爱到底有多么地不堪入目。妗阳王妃且听着,也受得住。到底在她心中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即使那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是她,即使在大婚之夜同她在洞房内待了一宿的是旁人,即使自他们拜过堂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即使她都不知道那个平凡的荣亲王长什么样,可这些都无济于事,她甚至有想,哪怕在这静静地独自待其一生也罢!她只要还是王妃,她那唯一牵挂的弟弟便可安然度了一生!

  这一夜因月儿有些圆,待深夜之时,叫丫鬟点了安神香方准备入寝。

  “王妃,王爷来了!”这是丫鬟莺鸠的声音,她的苑里就两个丫鬟随身侍候,一个叫莺燕,一个叫莺鸠,两人长得模样相当,应是一对同胞姐妹花。才开始,她便只能在声音上辨认身份。莺鸠的声音略同男性,深沉有力,莺燕则恰恰相反,声音十分地轻巧甜润。

  “进吧!”她当没在意,只是以为又是那个陪她逢场作戏的旁人。她动作熟练地将刚脱下的外裳又披了上,顺手理了理发髻!却只听见门开了的声音,似没人走进来般。待系好腰带转身欲开口之际,她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

  他穿一身青绿色的缎子衣袍,乌黑的长发以青玉簪束起,袍内露出银白色的木槿花镶边,腰系玉带。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瞬间掩盖了这房中的其他香味。他肤色偏白,五官生得精致玲珑,即使在深夜,依旧可见他那股丰神俊朗的翩翩儒雅之气,一双毫无杂质的秀眼极其地好看,无论怎样加以掩饰,都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之处。

  待莺鸠关了房门,他淡薄的唇开口道:“第一次见着本王,王妃这是看呆了!”

  妗阳这便回神了来,不可置信,这便是人们口中那位低调寻常的荣王爷么。她的心似乎受到了猛烈的撞击,不过转眼她又即时收敛着,换作常态地拘礼,“妗阳给王爷请安!”

  他微凉的眸子不着痕迹地瞟过了她,至窗前又绕了回来,在她身上徘徊了几眼。

  “王妃见了本王就没有什么要说要问的吗?”这声音又带着一丝清凉不过的温度。

  妗阳略低着头,只觉得他这问的古怪,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作答,便如实微摇了摇头。

  他又问:“那王妃可是了解本王?”

  若是旁人定会将那民间的传闻抄来,专挑精髓之处对着他一顿猛地夸赞。

  妗阳抬起了头,带着轻微的湿哑之声却道:“妗阳只知道妗阳已是王爷的王妃,而王爷在妗阳的心中,自是一片天!”

  她答得那样诚恳,可偏偏他凉薄一笑,“呵呵!王妃可真会说心上话!”他便更加铸锭自己没有选错人,也并不否认,她同时很需要他这片天的这个王妃之位。

  于是他走近了几步,在她的跟前俯视着,薄唇勾出了一个飘渺的弧度:“没关系!王妃很快就会了解本王的!”她的心跳无意间加快了几拍,警惕地朝后退了几步。他又邪邪地笑道:“王妃莫怕,对于一个本王了如指掌的人,本王可是毫无兴趣!”

  这一语便惊出了她心中的波涛骇浪,她紧抿着红唇,望着眼前的这个人,那双秀丽毫无杂质的这双眸子,竟是黑得那样深不见底,恍惚中,带着一股可怕的戾气,就像要看穿你的所有。只听他一字一顿道:“若本王就是这样的本王,你可还愿做本王的王妃!”

  妗阳彷徨,若是这样的一个人,能轻而易举地在所有人面前将真正地自己包裹起来,这是何其可怕又有何其本事的一个人!可为何,他却要在她的面前显露,仅仅是因为她是王妃吗?

  “妗阳愿意!”她紧闭双目,让自己怯怯浩荡的心得以平复,她迫使自己开口。可怕的人她实在是见过太多太多,她都不知是从可怕的人手里头死过多少回的人了,之所以尚能苟且的活下来,全是因为那比她小了八岁唯一的亲弟弟,弟弟是她唯一存活下去的希望,而王妃之位,在恰要关头,是弟弟唯一的救命稻草。

  “果然,姐弟情深啊!”他漆黑的眸子转了转,着眼摸着轻缎袖子边绣的木槿花镶边,“没想到一个小小家落,竟能生出如此姐弟情谊!真是一片难得!”

  妗阳猛地抬头,“你,你都知道!”

  他淡眸撇了眼,转身站立在木色雕花窗前,那修长笔直地身影笼罩住了大半边窗,沉声道:“本王不想将说过的话再说一遍!”

  她诧异,是啊!藏得这样一个深不可露的人又怎会将一个不明不白的人放在身边呢!何况是他的王妃。妗阳深吸一口气,脸色有点微微泛白,不明白道:“那王爷为何还心甘情愿承了圣恩,娶了我这种人!”

  “你是讲你并不能生育这件事!”他答得清凉,还有他那云淡风轻般的背影无一不呈现出他的薄凉之处。

  闻言,她的脸一下子渗的惨白,昔日的沧桑依依呈现了出来。她紧握着拳头,用力地似乎想要修长的指甲渗透到肉层里去。她以为自己早已释怀,可听他嘴里说出,她竟觉得是这般地无地自容。她突然有一种想为自己辩解,想将昔日所受的苦全部释放出来的冲动,而他却又说:“正因为如此,我才向皇上求娶了你,也正合了他的心意!”

  听到此话,她恍如雷劈,晃动了几下脚跟子,连站不稳地朝床榻边退了去,紧紧地扶靠在床栏边。发出微弱的声音道:“你说的他,是指当今皇上!”

  “皇上自是也知情的,你苟且生活了这些年,莫非你也愚蠢地认为皇帝对我这个弟弟疼爱有佳!你们有三姐妹,偏偏皇帝为何只封你为郡主!”他的一番话算是彻底点醒了她。一开始,她还尚带点天真的以为有点对不住荣亲王,念想着,只要荣王能保全她这个王妃之位,即使他再接纳再多的妾室生儿育女,她都不介意与他井水不犯河水之态过此一生。可却未曾想到,一个靠着苟且之道生存下来之人,竟会成为他们其中的一颗棋子。

  只是,他却将她说得这样卑微,她的心好久没有这样像被刀扎了的疼痛,于是她便用那卑微又刻薄的眼神朝向他:“王爷今日如此面对我,就不怕......!”

  他无意间笑了笑,眼中尽显不屑,“呵!有意思!你觉得你有这个资格,有这个勇气来威胁本王吗?”

  是啊!她又有何资格呢!哪怕能成为一枚受人所用的棋子,也是她的荣幸,不是吗?而她的勇气也早已不复在,她就只剩苟且地活着了!她笑得是那样地沧桑无力,哪怕流一滴眼泪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走过来,忽然一股正经言词对她讲:“这一个月来,你让本王更加确信本王没有选错人,你想做全你的王妃之位,保全你一心想守护的弟弟,而本王,却只想自由自在地安然一生!”



  如果是听旁人道来,她定会觉得这是她在这世上听到的最幼稚的一句话,可从他口中道出,虽是那么地狂妄至极!却也容不得小觑!他那一双深邃不可及的双目,铸锭的神情,竟让她也不得不相信了几分!隐约中还带着点期盼!

  “可是本王也并不想子然一生!本王也想要一个属于本王自己的孩子!”

  她竟因他一句话沦陷其中,再次陷入了自卑,想入非非中。

  于是他再走近几分,提醒道:“本王不喜三妻四妾,莺莺燕燕,而本王的王妃也只能有一个,除非你死了!”

  若是他们真是一对有情人,那在旁人的眼中看来,他们必是一生一世一心一意一双人,若她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她此时一定会想入非非,感慨万分,甚至非君不嫁!可他们谁也不是谁,她反而有些恐慌,也有些害怕!显得拘谨又不知所措,这个男人他的眼睛,似乎能洞察到她所有的一切。他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她的心激起波涛骇浪。

  于是她在错乱交替的神情中,果断地闭上了双眼。

  “你可千万别误会,即使我再与你风花雪月,你的身子也断定是不能为我生儿育女的!而我的孩子,断然也不是你能生的。”他冷冽的气息迎面而来,闭上眼就能想到他那双轻蔑的眸子。

  于是她鼓起勇气道:“你到底什么意思?”她觉得事情并不是那么地简单,她不在乎他跟谁生孩子,可是如果这个孩子影响到了她,“你明知道皇帝让你娶我的意思,若是......”

  他却打断她道:“其他的事你毋须操心,你是本王的王妃,我自然会照顾到你的弟弟。”

  她又渐渐恢复了那深沉的恬静。忽然觉得,有他这句话就够了。目送他走至房门口,留下一句:“明日,我会让大夫来府中瞧瞧,既然你不舒服,就早些歇息吧!”

  经一点拨,她便就想到了,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是的,她这个王妃什么都不用做,第二日,府中就请来了大夫,给她把了脉,结果便是她已孕一个月。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宫中皇帝的耳中,皇帝还特意派了个太医,打着关心的名号前来探视。她忽然显得极其淡定,似乎把他当真当成了自己的一片天一样,结果也却是如她所料,那太医跟那大夫所讲的是一样的,她有孕的事实毋庸置疑。要不是他提前将她的弟弟接到了王府,她指不定会多担心皇帝会因此大发雷霆,借机寻事来严惩他们阮家,可此时,她却什么都不需要担心了。

  他当真说到做到,对她的弟弟好,一有时间还教她弟弟读书练字,还让中卫亲自教了他武功,于是她便每日地心甘情愿地承受着每吃一副药,便可出现每一日吐几次的孕假象。待月份大了,她便在里头塞个东西,看起来也着实像个实实在在的孕妇,听说孕月再大了些,一个孕妇便能食三个人的饭菜量,她便当真就一餐就食了那么多,然后在夜间无人之时,便全部都呕吐了出来......

  那一夜的雨下得很大很大,他忽然让人来传话,让她准备马上临盆,她就被这样安置着躺在床上,见着几个慌忙进出的丫鬟,有模有样地端着盆子,热水.......当她的床边出现一个刚出生的男婴之时,连她都差点当真以为这便是她刚刚生的孩子。

  “他一定很喜欢吧!”她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竟然这样问起了莺鸠。

  她与王爷的这些事,莺鸠与莺燕应是全部知情的,所以王爷才会将她俩安排在她的身边贴身侍候着。

  莺鸠随即点了点头,忽又觉着什么,面露尬色道:“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这是王妃和王爷的孩子,王爷自然高兴!王妃也应该高兴些!不过却是辛苦王妃了!”

  她涩涩地笑着,她辛苦什么,她只不过是昏睡了一场而已。她望了一眼身旁的孩子,她忽然忍不住急切地问出口道:“她是谁?莺鸠,你知道吗?”

  莺鸠不由一愣,眼神闪得迅速,沉声道:“王妃,您累了,早点歇息吧!”然后抱起了她身旁的孩子,“王爷请了缸婆婆过来照看小郡王,王妃就放心吧!”

  她才发现她问了自己不该问的问题,正欲开口,莺鸠忽停顿了下来,缓缓开口道,“王爷吩咐了,小郡王是王妃辛苦生育下来的,所以小郡王的乳名便由王妃来取!王妃,您别想多了,王爷说过,王妃您在,您便是小郡王的亲生母亲!”

  那一夜,她的心中百感交集,想着,她曾是阮家一个不起眼,受尽了委屈苦楚的小小姐,十五岁那年,因一场意外,她又被判了一个终生不能生育的死刑。她以为她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当母亲了。从没想过,几年之间,她又是被封了郡主,还赐了婚,不日,她就嫁入了荣王府邸做了荣王妃,而在今日,她又忽然升级成为了一位母亲。她深沉恬静的心忽然间变得不得安宁起来,于是便整日整日地吃斋坐起禅来......

  直到有一日,圣旨降临荣王府,皇帝赐了一座府邸给小郡王在潘州。不日便要前往潘州入住府邸,而荣王则要留守京城。她又见着了他那双深邃的秀眼,那风云不变铸锭的神情,她忽然觉得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是顺理成章要走的路......

  而这一走,便就是六年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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