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墨子良看到顾姝新挑的宫女时，严重怀疑傻子皇后的审美，“皇后呀，这丫头到底有什么能耐，能让你在芸芸众生中，一眼相中了她？”
顾姝安安稳稳地躺在摇椅里，嗑着瓜子，掀起眼皮扫了壮壮一眼，“她看起来很有安全感。”
墨子良是不可能信她鬼话的，又看了一眼壮壮，示意她出去。随后又叹：“有朕保护你，还不够吗？”
顾姝继续道：“她一人能做三人的活儿，而我只需要付一份月钱。”
“可她能吃四人的饭，睡四人的床，占四人的面积。”皇帝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脑袋，提醒她莫贪小便宜。
顾姝选择性转移话题，“唐常在的匕首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有和顾丽珠一模一样的匕首？”
墨子良自去搬了个凳子在旁坐下，方道：“这七星玲珑匕首本是一对，顾太后与顾相爷一人一柄。相爷那柄给了顾丽珠，太后那柄给了唐悦。”
顾姝更加不解，“既然是太后给的，当时她在太清院为何不说清楚呢？”她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该不会是私生女吧？”
墨子良给了她一个白眼，很想把她脑袋瓜撬开，看看里头是什么构造。
“七星玲珑匕首价值不菲，唐悦身为常在，受不起这样的赏赐。众人只知道太后喜欢她二人，却不知道她们是凤阁的人。”
顾姝点头。一旦唐悦承认匕首是太后所赐，那么她和林樱这么多年苦心孤诣隐藏的身份，肯定会被人揣测议论。而皇帝给的就不一样了。
毕竟，他是出了名的只凭一己喜恶做事。
她还有问题，“清芳杀人也就罢了，何必偏偏要用那把匕首杀人？还将匕首遗留在现场？难道只是为了嫁祸给顾丽珠？”
墨子良很喜欢她的好学，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那把匕首送到天下当铺的时间并不长，万翔将匕首送入宫中，并且丢弃在杀死秋月的附近，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顾丽珠。如果顾丽珠初九日在重央楼没有发疯，那么她也会卷进贞宁宫起火的事，万家便有借口不结这门亲。”
顾姝点头，暗道有理。可随即还是不解，“顾家和万家结亲是好事一件，万翔为何不愿意？”
墨子良瞅着她。万微澜和万翔的事她心里清楚的很，万翔不肯迎娶顾丽珠，当然是因为万微澜。
顾姝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道莫非皇帝知道了万翔和万微澜的事？这种头顶阴山大草原的事，他竟然忍得下来？
看她这幅心虚的样子，墨子良便知道这二傻子脑子里肯定又是些胡思乱想了，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敲，“你歇着，朕去书房看折子，有事来找朕。”
顾姝大气地一挥手，“恭送皇上。”
等墨子良一走，壮壮便蹭了进来，满脸不可思议，“皇帝也没比别人多双眼睛多张嘴，你到底是怎么看上他的？”
关于这个问题，顾姝实在懒得去找答案，毕竟连‘喜欢’两个字都是胡编乱造出来的，还要去编喜欢的理由，真心累。
“我想去看看万微澜。”她明智地再次转移了话题。
宫里的事，壮壮已经听小肆说了个大概经过，重点讲述了贞宁宫起火的事。因此，对顾姝这个提议，壮壮很是满意，摩肩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激动神情，“正好，我陪你去。”
说动就动，趁着眼下墨子良没空，顾姝带着小肆、芸儿、壮壮三人，不显山不露水地去了斓桦宫。
路上，顾姝拉着小肆远远地跑在前头，压着声音问：“你家总堂主脑子没问题吧？”
小肆看了首领一眼，知道她肯定是又忘记了，少见地叹了一声，“在我们所有人当中，老首领对总堂主最好，将一身的本领都传授给她了。老首领去世后，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新首领会是总堂主。结果，总堂主把当时才十岁的首领迎了回来，并且宣誓此生此世都效忠首领。”
“这么说，她还是一重情重义的人！”顾姝轻轻一叹，“可惜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肆微愣了片刻，随后道：“首领忘了也无妨，七杀堂上上下下都记着呢。”
顾姝一阵感动，可，还不等她说出两句感人肺腑的话来，小肆补充了一句：“你为了一个男人，背叛了七杀堂两次的事，大家可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到了嘴边的话，被顾姝生生地噎了回去。她轻轻地在小肆那张圆滚滚的小脸上掐了一把，“不就是几一点银子吗？你们至于这么念念不忘吗？”
小肆还未开口，壮壮的声音插了进来，“一点银子？你要知道，七杀堂上上下下三百来号人，可都指着那些银子过日子呢。你在宫里倒是山珍海味胡吃海喝的，我们却要勒紧裤腰带、咸菜配馒头。”
这控诉三分委屈七分难过，真真是闻者伤心见着涕泪。
顾姝却只赠送了一个白眼，外加一句：“有馒头吃就不错了，想一想江南受灾的民众，再想想淮阳无辜枉死的人，活着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了。”
此话一出，壮壮立即正色问道：“对了，首领和束竹阁阁主往来这么密切，他都没有察觉到你的身份吗？”
“没有吧。”顾姝仔细地想了想，自己和竹先生往来已经一再小心，应该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在他手上。
“这就更令人不解了。”壮壮摩挲着下巴，做思量状，“束竹阁一向是无利不起早，更像是生意人。生意人都老奸巨猾，贼会算计。他会这么好心帮首领，不求回报？”
她这么一说，顾姝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也许，他只是高高在上太久了，所以下凡找点乐子？更好我对了他的胃口？”
壮壮摇头，“此人能自由出入皇宫，又掌管着束竹阁这样财大气粗的组织。最为重要的一点，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首领会在这个时候遇到他？”
这个问题，顾姝倒是可以回答她，因为她是最近才穿越来的。
眼看前方便是斓桦宫，她示意壮壮止住话题，等小肆和芸儿上前来，才让芸儿前去扣门。
来开门的人是栀子，就是那天夜里被吓呆在庭院里的那个宫女，顾姝还有点印象。
见是皇后娘娘，栀子显得有些吃惊，“娘娘怎么来了？”
她说话时眼神闪烁，明显做贼心虚底气不足。
顾姝回头看了看小肆。
小肆立即会意，撇开栀子直接入宫去。
“哎小肆姑娘，你不能这样闯进去，万妃娘娘正在里头睡觉呢。”栀子想要去追小肆，但又想到皇后就在门口，不能晾着，迈出去的脚步只得停了下来。
见她这么紧张，顾姝更料定了宫里有事，也不管她，带着芸儿和壮壮直接进去。
三人来到大殿，却见万微澜跪坐在地上，眼前置了个火盆，正在往里头扔一些写有字的纸。小肆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火盆里的灰已经很厚了，很显然万微澜烧了有些时候了。
夕阳从敞开的大门里铺了进来，却在万微澜的身前刹住了脚步，令她连同一身黑衣一并陷入阴影里。那张倾世容颜被火盆里跳跃的火焰映衬着，熏出了几分暖意。
顾姝逆光而站，刚好将火盆上的阳光遮挡住了。
万微澜仍旧将那些纸扔进火盆里，微抬眉眼，含着笑，漫声儿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也许顾丽珠有句话说的对，皇后你，并不傻。”
有了顾丽珠的前车之鉴，顾姝没有承认，也没有继续扮演傻子的角色急着否定。她居高临下地静静看着跪坐在地的万微澜，看着那些瞬间化为粉末的纸张，微微蹙眉。
见她不说话，万微澜便继续道：“可我后来又想，你若是不傻，皇帝凭什么宠着你？你是顾太后的亲侄女，他和顾太后水火不容，他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
最后一张纸落入火盆中，万微澜慢慢从地上起身，往回走，在主位上坐下。她慢条斯理地低头拨了拨指甲上沾染的灰尘，唇畔含笑，语带讥讽：“皇后，你以为你赢了吗？”
顾姝仍旧不说话。
严格地来说，在万微澜放火烧贞宁宫之前，她们之间并无私怨。当然，那些黑暗料理和小厨房的事，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知不知道是谁让我火烧贞宁宫的？”万微澜得意地看着顾姝，她才不管眼前这人是不是傻子，“是你最敬爱的太后姑母呀，她要我找人去烧了贞宁宫，然后皇帝怪罪下来，她好出面保我！”
她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炸在顾姝脑海中。
虽说，她不是真正的顾二小姐，但自从入宫后，多得顾太后的关照。即便不能将她当成真姑母那样看待，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感激的。
而现在，万微澜告诉她，要她命的人，就是她感激的太后姑母？
这个反转转的可有点急，她还来不及心里建设，“太后姑母为何要你放火烧贞宁宫？”她竭力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憨很傻，还要足够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