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卉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丁七郎高尊 > 第20章
高千里失魂落魄地摇头:“这世上能逼得他自杀的财主只怕还没生出来呢!他怎的会死在这里?”

那女子又是一呆:“你认得他?”

高千里点点头:“不错,我跟他都是一样的,纵然对方化成了灰都不会不认得的。他就是俞大侠的那位公子。”

那女子怔住了:“俞大侠的公子不是被你父亲害死了么?”

高千里摇头:“本来以为是这样的,但世事总是出人意料,说来话可就长——”刚说到这里,半天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啸响,一道碧焰冲天而起,高千里脸上变了色;“他们来得好快!”

立刻西面和东面也飞起了两枝响箭,带着碧光飞到半空。

那女子道;“不错,我们快些走罢!”

高千里道:“此人虽是我家大仇,但总是我的爹爹和二叔对他们不起;他活着我定要杀了他,但他死了,我总也要让他入土才是。”

那女子急道:“此人已是死了,别人怎样对他都不重要了,现在我那些师叔们就要追赶来了,还是我们快些跑罢。不然你再落在我爹手里,我可不一定救得你出来了。”

高千里怔了怔,跺了跺脚:“罢了,我们先走罢!日后我一定找出是谁下手杀他的,给他报了仇就是了。”

那女子实是听得奇怪,却时机紧迫,无暇多问,两人又向了北面走去。

走出了十来里地,那女子却硬是停下的脚步,呆呆地看着地上,高千里知道有了变故,也停下来,伸手握住了剑柄这才看清,竟是三个戴了青铜面具的人被五花大绑了丢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嘴里也是堵上了破布,鸣鸣地发着声响。

那女子向前走了两步,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上前伸手扯下三人嘴里的布,问道:“牛头,你们这是怎么了?”

那牛头面具的人苦笑:“我们奉命出来找小姐你,倒不是为的要追这位高公子回去,但是小姐以为我们是来抓他的,所以躲了我们不是么?”

那女子面上现出不信的神色,另一个判官模样的人道:“小姐你信不信我们都不打紧的,反正宫主他老人家叫我们只是请小姐你回去就是了,那姓高的小子爱去哪里去哪就是了。只是我们怕你走得太远,你又当我们是抓人的,一定不肯出来见我们,没奈何我们只有在三面放出信号,却在这里等你们从这里过——”

那女子呆了呆;“我们竟是中了你们的计了?”

牛头苦笑道:“本来在下等是这么想的,却不想我们还没在草里伏下,就有个人出手快得吓人把我们三个都点了穴道,我们却连人家的晾子都没有看见,更不晓得自己是怎么着的道了,那人点倒了我们还把我们捆起来丢在这里。”

那女子大吃一惊:“竟然有人能瞬间暗算你们三人?”

另一个人大声地道:“莫非你还认为我们是自己点了自己的穴道再把自己捆起来的么?”

那女子喃喃地道:“这也未免太可怕了,世上竟有这样的人!还好在他没有起心杀人。”高千里倒不怎样,但那女子却十分清楚这三个人的武功,每一个人放到江湖上都是响当当的角色,那一下子出手制住他们三人的人武功是高到了什么地步!

判官道:“宫主有令,叫在下三人请了小姐回去,这位高公子就任他自便了。小姐请你放开我们罢!”

那女子不信道:“你们莫要哄了我放开你们,你们就要动手,有了——”

那牛头急道:“小姐你不知道,宫主刚得到了确实的消息,屠师叔他老人家还没有死,还活在世上,本宫还有人亲眼见到他老人家过,所以才叫在下只请你回宫的。”

那女子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屠师叔他老人家还健在?”

判别官道:“那是自然,不然宫主本是打算杀了这姓高的来给屠师叔他老人家报仇的,怎的又肯放他走?前些天神宫的弟子见丁高天他们抢一队元兵押送的军饷银子,一路悄悄地没惊动他们跟到了鬼愁谷,就见到了屠师叔了。”

那女子还在迟疑,高千里眼中精光一闪,问道;“你们说的屠师叔是什么人?莫不就是十二恶人里头的屠还原?”

那牛头看了他一眼,冷冷地道:“你倒也不笨!”

高千里哼了一声,对那女子道:“原来屠还原是你们铁树宫出身,怪不得了,小姐你的三位属下倒没有骗你,我上个月就亲眼见到过十三恶人,一个个都活生生地活着,一个都没有死,而且比当年的十二恶人还多出了一个恶人王。你可以放开他们了。”

那女子一呆:“你也亲自见到他们了,这就难怪了。”

高诘里冷冷地道“在下蒙你救命之恩,日后再为补报罢,告辞了!”

那女子见高千里这样面色,心头也料到他既是见了十二恶人,只怕他家人都全数死在十二恶人手里了,所以才对自己有这样成见,虽不知道怎的最终没有杀高千里,但这时也不方便多问了,也就无话可说,看着高千里走入渐起的雾中,好一会才回过头用小刀挑开了三人的束缚,解开了被点的穴道。

三十恶人和奸贼

高千里失魂落魄地走了里许,猛然觉了前面竟然有人,先是吃了一惊,等得借了月光看清那人的模样时,却勃然大怒:“你想要怎的!”

俞文照斜倚了一块石头躺着:“少庄主你来了?这几年不见你,你可是发了大财了。你吃了饭没有?”

高千里拨剑在手道:“俞大少爷,你要我姓高的这条命,来拿罢!”

俞文照冷笑:“你的命老子若是想要,你还会活到现在么?你那混帐二叔死在我手里,你不服气么!你那个妹妹老子也卖到妓院里去了,怎的?你若认为老子刚才帮你是觉了对不起你的话,那你可错得大了。我老爹救过你那老混帐老子两个坏东西三次,他们居然还能下得了手!这样的事就是畜牲也未必做得出来的。若不是老子机警,当时一直在装傻子,你们也早把老子杀了。你也自己亲见过的,你那鸟庄子上的人是怎的对老子的,老子杀他们不得么?”

高千里的脸给淡淡的月光映得惨白,拿剑的手不住地发抖:“你想要怎样?”

俞文照贼忒兮兮地笑了:“你那混帐老子还被老子那帮手下好好的招呼着,你也放心,三年之内他是绝对死不了的。这世上也再休想有人能把他从老子手里救出去。他活得很好,很好!”

高千里身子也在发着抖,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只是拿剑指着俞文照。

俞文照自顾自地道:“剥皮抽筋剔骨,嘿嘿,倒不用现在剜心,挖出来就死了,他活罪还没受够,可不能放开了他。”

高千里终于吼了一声,长剑剌出,剑光闪动,饶是他生平自负是少年一代的佼佼者,剑光却再沾不着俞文照半点衣衫,俞文照身形总走在他剑前不过半寸之处,高千进想再推近半分,用尽全身气力也是无法。

俞文照冷笑:“这就是你那混帐老子教你的草包剑法么?可惜却是被人算计了,连你老子也学了不过一鳞半爪,你更没你老子一半的功夫,也就不用再丢人现眼了罢!你还不停手么?”

高千里听得一怔,心死若灰,重重地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回手一剑就朝自己项上割下。

那一剑回手极快,高千里心知两人武功相去太远,只是俞文照一人他一世都不能胜过,更何况还有十二恶人跟鬼愁谷千万数计的亡命之徒!此生报仇根本无望,竟对自己下了死手,不想剑刃离咽喉要害还有四五寸就听了叮地一声,手上为之一轻,这电光石火之间,俞文照竟然抢身疾进伸手一指头弹断了那剑,那剑成两段分开,剑尖落地:“老子没想要你死,你想死也死不了的。还是老老实实地活着罢!”

高千里大怒:“姓俞的,你要怎样!”

俞文照却淡淡的道:“你接着!”

说着扔了个小布包过来,高千进只得伸手接住:“怎样!”

俞文照道:“这才是你死鬼师祖真正的流星剑法,你老子跟你二叔两个杂种王八蛋心术不正,那老鬼竟是早就留了后手,把剑路招式分开拆了,其实这一路剑法只是一个人用的双剑,那老家伙却分开来叫他们两个混蛋合力用单剑,这些年来他们对上的不过是些小角色,也没有什么把柄落到那些高手的手里,所以没人找你老子的麻烦,也是高老一和高老两藏得太深的了罢,竟还成了什么狗屁大侠!”

高千里听得呆了。

俞文照看了天上的月亮:“这路剑法的精微之处你老子根本就没有得过传授,只怕他也没想到的罢。真他妈的有意思,徒弟在师父饭里下慢药,师父招徒弟时就留下后手,这样勾心斗角,真是他妈大大的有意思!”

高千里脸色一变:“你休要胡说八道!”

俞文照哼了声:“老子胡说八道?你老鬼师祖的笔迹你总识得出罢!这些他都记下来了,流星老儿后来总是算计不过你老爹,着了道儿,却只也能够在你们后山洞里把所有的事都记了下来。若不是你老子六年前想要弄死十二恶人跟老子,在那里头无心之中才看到了,这段公案只怕再也不会有人晓得!但那里总是炸了,什么都没剩下来,你连想进去都进不去了。”

高千里擅声道:“你……你——”却总是伸了手指着俞文照说不出话来。

俞文照道:“这本剑谱给你,让高少庄主好好地练了想个法子或是救出你老子去,或是杀了老子你报仇,自己选罢!”

高千里沉着脸道:“你有这样好心?”

俞文照道:“老子心肠一向就很软。泰山派那姓江的老东西老子也没想要弄死他的,给他个机会叫他们来找你老子,老子还把你老子跟你二叔做的鬼计记明了跟他说,那老头却还是死记不住,四十八个小洞只过了四十四个,一脚踩上了那第四十五个,脚下失了根,才被你二叔一剑得手的。那老头笨是他的事,老子可没有非杀他不可的,只是那老头却他妈的把你二叔杀了,却真的是可恶。”

高千里听得发怔,江乾当年也是杀害俞志坚的凶手之一,若不是死在了高敬手里,在十二恶人手里就可真有活罪好受了,这两人当时死了,反倒是得了天大的便宜。

高千里嘴上却道:“只怕他是故意找死的,当时他若不死,只怕再想死都死不了了。”

俞文照大笑:“少庄主你说的不错,那老东西只怕真是把老子算了一计,但那又怎的?反正老子们也没别的损失。”

高千里咬着嘴皮,不说话了。

俞文照也不说话了,跳起来,转身就走。

高千里忽地叫道:“你把我妹子弄到哪里了?”

俞文照回头冷笑:“你以为老子没见过女人,见她生得好看就放过她了么?若不是你当年瞒了你老子带老子想跑,你早就被剥了皮了,还活得到现在?那小丫头却是经常踢我打我,你又不是没见,你指望老子放了她?”

高千里道:“那时她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女孩子!”

俞文照冷笑:“老子那时候也不过只不过是个死了爹妈的孤儿,你们都能欺负,怎的?别人就不能欺负你们了?你也最好别指望得太多,老子这回给你剑法,是因为下一回见了你就要杀你了,先还清了你那次想带老子逃命的人情。现在老子跟你不欠什么东西,再没后账,只有你慢慢地为你老子还老子的了!”

高千里大叫道:“你杀了我罢!”

俞文照眼里闪出了凶光:“他妈的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你!只凭你老杂种老子做下的事,你死上一万次也不多!”俞文照闪身到一株水桶粗的樟树前伸手一掌,咔地一声响,那树颓然倒下,俞文照大叫着,身形到处,那些大大小小的树木受掌便断。

呼喝喊号之声瞬间远去,高千里还是发着呆,乱枝压下来,划得他脸上满是血印,衣裳也扯得稀烂,木枝打在身上他也全然不觉,一手提了断剑,一手拿着布包的剑谱立在那里有如泥塑木雕的一般。

高千里终于从口里呕出了一大口血,哇地吐在地上,身子晃晃摇摇,再也站不稳了,倒在乱树里。

※※※

高尊在鬼愁谷里居然没有受苦,倒也实是大出他的意外,甘大庆每天都亲自己来给他送饭,送的也全是好酒好菜,老老实实地你是在服侍自己的老子一样,高尊实在摸不着头脑:“姓甘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甘大庆笑嘻嘻地道:“怎么?高大庄主觉得不满意么?你老人家还要什么,吩咐就是了!”

高尊大喝道:“你们有种把我姓高的杀了就是,这样不死不活,算什么?”

甘大庆大笑:“这你老人家还不明白么?把你老人家点了穴道就是怕你老人家出去乱跑,这山里到处都是狼,不小心把你吃了,那岂不是可惜?每天的好酒好肉么——跟你说实话罢,这些天来在下手下那帮孙子每天做苦力搬运木头修筑房子,还要穿山凿洞,吃的东西都没你老人家好呢。这是老祖宗们吩咐了,说是高大庄主你老人家对我们十三恶人实在是恩同再造,想了绝妙的法子来报答你老,这不是先把你老人家好好养肥了,好慢慢的炮制你老人家么?”

高尊打了个寒战,问道:“什么十三恶人?又有了谁来了?”

甘大庆笑道:“是,小的回你老人家的话,本来是十二恶人的,不是后来你老把我们十二位老祖宗都约到你们家去了么?你老还记得那位俞大侠的公子罢,当年他就作了十三恶人的总瓢把子。”

高尊忙问道:“你说的是那俞文照?”

甘大庆陪笑道:“你老说的不错,这几年来十三恶人没有出来,也是在隐居着教那位小祖宗的武功,你可不知道,在下们的那位小祖宗武功可高了,听老祖宗们说,他小小年纪,非但只用了两三年就打通了任督二脉,而且这些年来,天山寒冰掌和几种古里古怪的内功他都练好了,连了铁树宫里的铁树花神功都练到了每七重,这位小祖宗才真是了不起!”

高尊越听越是心寒,喝道:“你闭嘴,快些叫十二恶人来见我!”

甘大庆还是笑嘻嘻地道:“那可对你老不起得很,在下的老祖宗们都到大都去了,是小祖宗传的信,说是要到大都去先弄死你老人家的那一位老板,你老人家一向贵人多忘事,可还记得鞑子的晋王么?”

高尊脸上变色:“你胡说些什么?”

甘大庆叹了口气:“高大庄主你不老实,这就不对了,如今鞑子已是得了天下,你老人家正是元朝的大功臣,这有什么丢人的,这正是你老光耀祖宗的大好事,若是老子么?老爷我早就宣告天下,只是恨不得每一个人都晓得的了,你还客什么鸟气?”

高尊还想说什么,甘大庆道:“来,乖,我亲亲的高大庄主,吃饭了,小的喂你,嘴张大一些嘛,吃呀!”

往日甘大庆没有说这么多的话倒了没有什么,只是好好地喂高尊吃东西,说话得多了,此时勾起了心头的怨毒再也压制不住,夹了一大块的肥肉却对了高庄的鼻孔戮去,那筷头本来就前端细,这一下两根筷子从高尊鼻孔里插进去,硬是穿透了他的鼻子从眼下冒出来!

高尊从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鼻子里奇痛无比,眼泪汗水鲜血齐出,下面的鼻孔外那一块肥肉还被两根筷子带着堵住鼻孔不掉下来。

甘大庆眼里的眼神越是恨毒,拳头捏得格格作响,终于是忍下了这口气,只是拿了个细瓷的汤罐起来,淋头向那高尊头上浇下去,顺手把那罐子在高尊头上一掼,高尊的脑袋——也就是头自然比那细瓷的罐子硬得多了,那罐子碰得粉他妈的碎,稀他妈的烂,高尊的头上却不过只是出了点血而已,血从发里顺额角流下来,跟了鼻血泪水汗水混成了一流。

甘大庆大吼了一声,起脚把那夯土未干的厚墙踢出了一个大洞,转身出去了。

三十一自作囚徒

丁七郎歪着脑袋看着粉壁上的那病猫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那壁上说是猫也不尽是,额头上分明用得深炭写了个王字,说是老虎,偏偏嘴里叼了只老鼠,还瘦得像是一个穷秀才省墨了似的故意不画得肥点,凶猛些,仿佛只要头上那个王字有些意思就行了,丁七郎看得头都痛了。

王砍倒是见怪不怪了,只是笑着,不要脸拿了一把纸扇子在手里摇着,像是一个秀才一般,吸血老张嘻嘻地笑道:“我们的小老大居然也会作画了,简直画得比吴道子还绝,你们见过抓耗子的老虎么?”

却没有人理他。丁七郎陪着笑道:“老祖宗们,你们看这猫头向着斜上方,看来就是住在对面的那家客店里了。我们去找他罢!“

丁七郎的话刚说完,就听了俞文照懒洋洋地声音从一顶小轿上传了出来:“小子,你们这么快就到了么?老子还想去找几个娘们呢,你们来这么快是想要找死么?”

丁七郎早就瞧见这顶小轿了,却再也想不到俞文照居然会在里头,两个抬小轿的轿夫停了下来:“小爷,要停下么?”

俞文照掀开窗边的帘子,瞪了王砍一眼:“妈的,老子下了一千两银子的定钱想要去找那个花魁娘子,你们害得老子白丢了一千两银子!”

王砍忍住笑:“是么?小的回去一定加倍还给老大你好不好?”

俞文照一脚踢烂了一边的轿幄跳了下来:“还有这两个奴才,老子用了八百两银子才买到的!”

王砍道:“银子小事,小的给你补上就是了。”

两个八百两银子买的轿夫笑嘻嘻地以为王砍他们也是俞文照的家奴,道:“两位兄弟,哥哥我们的肩上都抬得痛了,你们——”

开口那前面的人只说了几句,丁七郎已是一个耳光打在他脸上,那人的脸立时就肿了起来:“你小子招子放亮些!谁是你兄弟?”

那人也本有五十来岁的年纪,被丁七郎一巴掌打得摔在地上,那轿只后面一人扛了,前面失衡就向俞文照倒去。那被打的人却半天都爬不起来。

俞文照鬼叫道:“好呀老丁,你小子想要杀了老子么?”

丁七郎吐了吐舌头,大才子抢着道:“老大,他没有想要杀你。”

俞文照瞪了大才子一眼:“关你鸟事!”

俞文照正要对了丁七郎发作,却见丁七郎脸色极是古怪,不由顺了他眼光看去:“老丁,你小子见了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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