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叱咤风云,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鼻青脸肿,嘴角渗血,呆坐于沙发上。目光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不敢稍移半分。

向来不信鬼神只信自己的他们,开始祈祷所有神明的保佑。

时间是受了伤的蜗牛每爬一寸都在他们心尖留下深深的血印,墙上的时钟仿佛掉坏一般,静止不动,过了好几个世纪才挪动一格。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呆若木鸡的赫连玦在门轻启的一瞬间已如离弦之箭飞射了出去。过分惊恐使脸变得狰狞,眸中已看不到一点蓝,满满的红,惊心动魄。

“人怎么样了?”里面的三条人命,他不知道该先问谁。

医生被赫连玦骇人的模样吓了一跳,瑟瑟缩缩:“幸亏柳小姐及时赶到为云欢颜输了血,她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诺诺呢?”眼球凸出,几乎要噬人。

“我们不敢抽太多血,柳小姐尚昏迷不醒。”如实回答,这样的血型却患了那么严重的病,真是九死一生。

赫连玦半晌不动,只是抓着医生衣襟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二少爷咳咳”被勒得快要不能呼吸的医生惊恐出声。

“玦,你先放开医生,我们去看看诺诺。”这时候只有娆华最冷静。她的痛不比任何人少,只是此时此刻还不到全然绝望的时候,她不能崩溃。

听到娆华的话,赫连玦木然松开了手,医生惊慌失措,连滚带爬逃开了。

手术室内两张床并排放在,两个天仙般的人儿躺在上面。同样的苍白脆弱,如同即将风化的雕像,只要轻轻一碰便会碎成粉沫,消失于无形。

东方煜和赫连玦站在远方,根本不敢靠近。他们差一点就杀了柳依诺,如果她有任何意外,他们都刽子手,一辈子都逃不开良心的遣责。

娆华上前,握住柳依诺冰冷的手。一直冷静从容的她再也控制不住,任泪一颗颗落在晶莹剔透的美颜上:“诺诺,你怎么这么傻?傻得这么令人心疼。诺诺,你答应过小阿姨一定没事的,你醒醒啊。你答应过我的。”颤抖的哽咽满是慌乱的惊恐,每一声呼唤都饱含着自责。

她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的,却硬不下心来阻止她。

她的诺诺,好傻好天真的女孩。她跟云欢颜素昧谋面,却甘心情愿为她丢了性命。只因她要救她肚子里她最爱男人的孩子。

这样的事情有谁会相信?

“小阿姨”几不可闻的声音却令三个濒临死亡的人获得了重生,三个人都激动不已,将她团团围住。

柳依诺很努力了很久才撑开眼皮,她知道自己不能死。她任何时候都可以死,就是现在不行。这样她会留下太多遗憾和责难给活着的人,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不需要任何人因她的存在或离开而有不愉悦,就算她争不过命要走,也要走得让所有人的放心。幸好,她撑过来了。

感谢上苍的成全,她很累,却十分充实。

柳依诺的清醒无疑是巨大的惊喜,在所有人心中都飘起七彩泡泡。娆华高兴得泪一直流,嘴角上扬。没人比她更清楚柳依诺受了多少苦,而她有多么隐忍和委曲。

每次病发痛不欲生,她总是默默忍受,只让人见到她的笑,而看不见她的泪。哪怕痛得痉挛抽搐,她仍用微笑面对所有人。

可她的笑有多么让人心痛,她却不知道。

“诺诺,你真的好棒,小阿姨为你骄傲。”紧紧握着她白得透明的手,那么用力,仿佛要将她身上的血渡如她。

如果可以,她早就那么做的。无奈的是,她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天比一天虚弱,在痛苦中苦苦挣扎。

她甚至有想过,就让她这样去了,省得受罪。可是,她终究是自私的,她舍不得。赫连玦和东方煜也未放弃过。

本身就重病贫血的柳依诺好不容易凭着坚强的意志醒来,却终是斗不过虚弱的病体,想开口说些什么已无力。

“她还好吗?”短短四个字耗尽她仅剩下的精元,细如蚊蚋,几不可闻。

“放心吧,她很好,你也要好好的,知道吗?”娆华才止住的泪又泛滥成灾,在黑暗中的环境下求生,看尽人生百态,她早已不是普通柔弱的女人。

如果需要她甚至可以比男人更狠,更毒,更加铁石心肠。可柳依诺总能触碰到她心底最脆弱的那一根神经,痛不可抑。

在听到云欢颜没事了,强撑的精神一下子垮了下来。费力侧头看了旁边的云欢颜一眼,笑容越来越飘渺,终消失于黑暗中。

娱乐城内的白色别墅里,精致的房间一片雪白,童话里公主住的玻璃屋。这样的白几乎与床上人儿融成同一种颜色,可怕的颜色是死亡的阴影。

眉头蹙紧,一刻没有松开过。蓝眸不敢眨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好似他稍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自责如刀一直悬在心头,片片凌迟着。

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跑到别墅来,她就不会知道,更不知用命威胁东方煜。他真不敢想像她是怎么撑过来的,这么柔弱的身体里居然蕴藏着那么大的能量。

她明知道可能因此丧命,还执意如此,这到底是为什么?

整整两天两夜未合眼,痛如刀磨着他渐渐脆弱的神经。这么多年来,在周海蓝的折磨和控制下,他从没有绝望过。他唯一的念头就是变强,唯有自己强大才能占用敌人,不受欺负。

可是,面对柳依诺的病时,他常常觉得十分无奈。所幸,上苍让他找到云欢颜。一开始他不打算拿她当诱饵与周海蓝周旋,他只想救回诺诺的命。

却拗不过她的坚持,她知道他所有的难处,所有的痛苦和矛盾。她一心只想让他快乐,帮他找回自己。

好不容易云欢颜撑过一次次的难关熬到了现在,周海蓝已经被他控制了。他可以跟云欢颜摊牌了,只要她愿意帮诺诺。他可以答应她一切条件。

然,世事总在一次次意外中轮回。那个突然出现的小生命让原本简单的事变得好复杂,不,是他的心复杂了。

他不应该优柔寡断,拿掉孩子,马上手术。他的诺诺就会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跟以前一样。是他,都是他的错。

该做的事没做,现在却害得诺诺差点丧命。

羽睫缓慢地眨动着,那么慢,明明薄如蝉翼,对虚弱的她却是千斤重担。必须用尽生命所有力量才能撑起,而为了不让担心她的人伤心失望,她很努力。

尽管他此时此刻没有太多表情,然他的心已经跟着她一直使劲加油。苍白的脸色与床单相融,分不清哪一种更白。

过了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柳依诺终于睁开如水翦眸。在眼睁开的瞬间,唇跟着上扬:“玦,你一直守着我吗?”久睡而消哑的声音无损于她的美,那种虚弱揪得人心快要窒息。

“嗯,你好点了吗?”拿起棉签蘸了些水涂在她干裂的唇瓣上。

“我没事了,孩子还好吗?”目光里的担忧那么浓,仿佛那孩子就在她的肚子里,而非情敌的孩子。

“现在不说她的事。诺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么危险?你一直这么懂事,这么善良,你应该知道我们有多么担心。以后不准你再拿自己的身体冒险!”俯下身紧紧抱着她,纤细如柴,一折就断。

感受着赫连玦担忧的心跳,每一个音阶皆是为她而奏。唇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这样就够了。她只要有这样的一刻就够了。

他的霸道是深深的惊恐,她知道,她都知道。但同样的她也明白,云欢颜对于他的意义有多么特殊。

爱他,很爱很爱,测量不出的爱。所以,他的感受就是她的感受,他的爱就是她的爱。所以,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救云欢颜。

他的一生已经有太多太多无法弥补的遗憾,他的过去,她来不及参与,未来她不一定有机会参与。趁她还活着,还有一点点用的时候,她要尽量减少他的遗憾。

“好,我答应你。”有些事一次就够,她的身体她清楚,就算她愿意,他们也绝对不会允许。

“玦,你别自责,这些都是我自愿。我还需要她的帮助,不是吗?所以,救她等于救我自己。”眼睛清澈,宛如水中的琉璃透明而洁净让人无法直视。

“诺诺”她总这么善解人意,这么令人心疼。

居然可以找出这样的理由来安慰他,她如果真的自私就不应该去救她。反正,不一定是**供应才是。

她不是理由的理由更令他心痛到无以复加,自责噬心,寸寸魂断。

柳依诺静静偎在赫连玦怀里,在他看不到的时候,上扬的唇角才垮下。温柔如水,无波无痕的眸子才有了属于她的忧愁,哀思。

这样的时光好美,只是,她还可以拥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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