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卉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一杯沧海 > 二、赌上全副身家
第二天,天蒙蒙亮,奇纪跟楼反宇坐第一班渡轮回到一杯岛,互相没有留下任何的联系方式,简短道别后,便各奔东西了。

回到宾馆,楼反宇感到怅然若失。因为遇到她,又勾起了他不堪回首的往事,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不由自主地隐隐作痛起来。夜深人静,对亡妻的思念不可遏制地排山倒海而来。他对她有太多的亏欠,可惜他都没有机会补偿了。

奇纪从浴室出来,坐在书桌前发呆,头发还兀自滴着水珠。突然房门被敲响,她听到马力的声音。

“起来了没?”马力隔着门喊着。

“干吗?” 奇纪没有开门,在里面应了声。

“我拿到了‘古堡’的钥匙,要不要去看看?”马力问。

奇纪兴奋地从椅子上一下子跃起来,“要去。”她一边去衣柜找衣服一边说,“马力,你是个大好人!”

听到奇纪的话,马力笑着走开了。虽然他比奇纪小10岁,但他觉得跟她之间丝毫无代沟。 4天前,他将流浪在街头的奇纪 “捡回”家中。

奇纪到一杯岛来也是临时做的决定,没有提前订旅馆。谁知岛上唯一一家三星级的宾馆,因为海浪杯国际调酒师大赛的举行,住满了人。幸亏遇到热心肠的马力,好心收留了她。不仅如此,马力还充当导游,带着奇纪在岛上逛了一圈。

马力今年19岁,高中毕业后没有像大多数年轻人外出打工,而是留在小岛在码头打点零工。他还没有想好未来要做什么,反正还年轻,还有很多时间去想。风吹日晒,使他的皮肤呈现古铜色,奇纪说这种皮肤染色很健康,也很流行。马力总是会被奇纪一些观点给吓到。阳光的外形,再加上很有幽默感,他到哪里都很容易跟人打成一片。就像他与奇纪,短短的四天相处下来已经像老朋友了。

奇纪被海堤尽头,一处荒废的别墅吸引住,说它很像中世纪城堡。马力从没听人这么形容过。奇纪还煞有介事地讲起吸血鬼的故事。看门人不在,奇纪没能进去,很是介怀。

回家后,奇纪特意上网下载了《吸血鬼惊情四百年》跟马力一起看,二人哭得稀里哗啦。此后二人便把那座荒废的别墅叫做“古堡”。没想到马力还真上心,把古堡钥匙搞到手了。奇纪穿了件adidas橘色的套头半身裙,跟着马力出了门。

一杯岛像是被遗弃在时间巨轮之外的另一个时空,还是7、80年代的样子,陈旧的建筑,曲曲弯弯的小路横七竖八,没个规矩。街头巷尾空荡荡的,街边的门面房里幽幽暗暗,店主不知道跑哪儿纳凉去了,柜台的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播放着闽南小曲。偶尔能看见只猫儿跑过街角。小岛显得慵懒、疏离,像是时间轨道上脱了钩的齿轮,卡住了。听马力说,渔业的凋敝和高风险,年轻人都去了岛外打工,留下老人和儿童。

“那你为什么留在这里?”奇纪好奇地问。

“去年父亲遇上海难没了,家里也没什么存款,母亲一个人支撑这个家很辛苦。我想留下来找份安稳的工作,陪在她身边她也安心。再说我爱这个岛,尽管它有些破旧。但未来会好的。”

“我不喜欢太过现代化,还有高科技。我不是说那不好,但太冰冷了。我喜欢这里,给我一种宁静、平淡的快乐。很奇怪,这里让我有种恍惚感,就像是前世呆过的地方。”奇纪由衷地说。她觉得庆幸,来了这里后,遇到的都是好人。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此刻奇纪心里竟然不自觉地想到了楼反宇,那个傍晚就犹如一场梦。

马力说道,“不是说等我回来一起去暇门屿吗?你怎么自己去了?”

“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来。”

“有什么好玩的事吗?除了掉手机之外。”

“你又糗我。”奇纪狠狠地锤了他后背一下。

“哎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怎么手劲这么大。”

“别没大没小的。”

“我错了,姐。”马力嬉皮笑脸地继续说道,“暇门屿那里有块月老石,特别灵。你就没拜拜?”

“没看到啊!”

“就没有个艳遇什么的?”

“好你个马力。看来不教训你一下真的不行了。”奇纪伸出手往马力的腋窝、腰眼抓着。

马力左闪右躲,嘴里告着饶。他最怕别人挠他的痒了,“你是我亲姐,饶了我吧!”见奇纪还不罢手,马力于是故意说,“你停手,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别想骗我。”

“真的真的,是那座古堡的事。”

奇纪一听停了手,“什么事?”

“那座古堡有个名字。”

“什么名字?”他把她全部的好奇细胞都调动起来了。

“一杯沧海”

“‘一杯沧海’……这名字好有味道”,她一边说一边品着。

“它可能是这里最古老的房子了吧!听我太奶奶说,好像是什么黄毛子建的,是为了传教什么的。后来岛上闹过一次瘟疫,据说死了很多人,黄毛子跑了。再后来就变成了一个大官的府邸。再后来……”

“再后来怎么了?”

“再后来就成为那个家族的祖宅了。”

奇纪怀着去寻宝的心情,期待着与古堡的再次邂逅。4天前,马力带着奇纪游览一杯岛的时候,发现了这座被称为一杯沧海的罗马式古堡。因为大门锁着没能进去,奇纪当时别提有多失望了。

楼反宇站在古堡前,看了看铁门上着锁很失望,不死心地往里望了望,里面杂草丛生,看样子很久没人住了。古堡是用花岗岩建的很敦实,窗户上的玻璃都还完好无损,只是木门的边边可能是因为潮湿和海风的侵蚀破掉了,虽然重做过修补,但补上去的那处还是被腐蚀的有点残缺不全。看样子,应该是有人定期做简单维护的。他看了又看,无奈地掉头走了。

就在他刚一离开,奇纪跟马力就到了一杯沧海的大门口。奇纪跟楼反宇就这样擦身而过了。马力打开锁,奇纪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

走进一杯沧海,一楼空空荡荡的,巨大的空间立着6根罗马柱,柱基雕刻着简单的线条。二楼4间房,有一间敞开着大门,走进去里面还有个套间,套间外是个大露台,悬空在海上。再往上走,三楼、四楼都是6间房,平均布局。走廊尽头是2米多高的大玻璃窗,上面还有一个五彩的圆形玻璃窗,太阳光照在彩色玻璃上,折射出斑斓的光影。

顶部是一座塔楼,登上塔楼可看见小岛的全貌,这恐怕是这座岛上,原来的建筑中,最高的建筑吧!奇纪放眼望去,远处有一座灯塔,海鸥在天边自由地翱翔,咸咸的海风吹在脸上,清爽怡人,眼前的美景让她心醉神迷。奇纪不禁感叹,“这里的日出一定很美。”

“走吧,这里很多年没人住了,呆的时间长了别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马力催促道。

“会不会看到妖怪啊?”

“你想遇到什么妖怪?”

“深情又帅的一塌糊涂的吸血鬼王子……哈哈哈……”

“没想到你比我还幼稚。”马力笑着说。

“这不是幼稚,这是童心未泯。”

“文化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啊,说出来的话都那么有文化。”马力故意调侃她。

“你在说绕口令吗?说的还挺顺口的。”

奇纪跟在马力的身后慢吞吞地下着楼梯,这里给她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从墙壁上的每道裂痕,从伤痕累累的台阶,从装着竖框的窗户,从刻着浮雕的三角墙,她看到了这座老房子的沧桑历史。

奇纪舍不得地回头张望,她发现杂草丛生处好像立着什么东西,她好奇地走过去一看,是块牌子,上面的字被泥点掩盖,模糊不清。奇纪拿出纸巾把牌子的泥点擦掉,露出下面的字——出售:一杯沧海,个人产权,非诚勿扰,中介勿扰。联系人:黄××,联系电话:13100008888。天啊,一杯沧海要出售,奇纪的心扑通扑通跳得欢快。

回到马力家,马力的妈妈赵兰香已经做好饭菜,就等他俩回来开饭了。桌上的菜,都是今天刚从海上打来的新鲜渔货,有水煮墨斗鱼、清蒸虾、酱油带鱼。马力从电饭锅里盛了三碗饭,三个人围坐在八仙桌旁吃起来。赵兰香夹了块带鱼给奇纪,说道:“你不是说你爱吃带鱼吗,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只剩下骨架子了,个子那么高还这么瘦,一阵风都能给你刮跑了。”

“阿姨,您不知道,现在就流行瘦。我身边的朋友不管男的女的都嚷嚷着要减肥呢!”

“减什么肥减肥,把福气都减没了。”

“好,那以后我多吃点,我也长长福气。”

“这就对了。”赵兰香说着又给奇纪夹了只虾,“吃吧!这些菜都别剩下。”

奇纪边吃边夸赞赵兰香的厨艺好。其实奇纪已经有一个月,没好好吃过一餐饭了。她也吃不下。可到了这里以后,赵兰香每餐饭都这么热情地招呼着,先开始的时候她很为难,现在觉得很幸福。见奇纪爱吃,赵兰香很开心。

奇纪坐在露台上,抬头望着星星发呆。她在北京多久了,9年、10年、11年,都这么久了。虽然在北京十一年,她却觉得自己像个过客。她的生活里只有杂志社、家,两点一线。每年她都对自己说,再坚持这一年,明年就不这么拼了,一年又一年,就这么咬牙坚持下来。当年一起去看阅兵的同学,除了她跟小白外,毕业后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她原来以为北京会是她实现梦想的伊甸园,可带给她的却是压力和焦虑。唯一让她觉得稍微安慰的是,在北京还有套房子。想一想,这算是她29年人生中做对的唯一选择。大学快毕业那年,她跟父母借了首付钱,在东五环买了个两居室,她是想父母过来也有地方住。当时父母还不太高兴她买房子,觉得女孩子将来嫁人,没必要自己买房子。但奇纪却很想要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如今要卖了,家里人不会怪我 “犯傻”吧?她默默地想着,心中好像有一团火,灼灼燃烧了起来。

夜里奇纪做了个奇妙的梦。她孤身一人,游荡在一个破败小镇,空荡荡的狭小街道上,一间涂着白色油漆的木板房赫然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就好像有人请她进去一样。房子里没有任何的家具和摆设,四壁空空。穿过这间空屋,里面还有一间,她往里探寻着。里间屋一样是空着的,头顶上已经没有房盖,木梁突兀地横着。这是哪里?这样熟悉又陌生?墙上有一道残破的木门,阳光从缝隙中洒进来,似乎答案就在门后。

她急迫地推开门,门外是一片蔚蓝色的大海,一眼望不到边。金色的阳光洒在清澈的海面上,波光粼粼,有些刺眼。这里的气息让她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醒了,回味着刚才的梦境,寻思着这个梦像是预示着什么,脑海中突然蹦出那句话,“只要是想做的事,努力去做,就一定能做到。”

奇纪下了决心,买下一杯沧海改造成客栈,让旅途的人们有个温暖的歇脚处。她拨通电话,约好了下午2点,在圆梦园咖啡馆见面。我要在这里开始第二次人生,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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