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璇觉得这个噩梦实在是太长。
她躺在冰冷的地窖里，四周是密不透风的墙壁，没有光，也没有水。她像是一条缺水的鱼，只能在这样的环境下慢慢等死。
空气在她鼻尖从弥漫到消失，她失去所有意识，只能感觉到冰凉彻骨，一点一点侵袭全身。
良久，她终于感觉到胸口的疼痛。
她孟地睁开眼，坐在病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视线从昏暗到清晰，这间房间的摆设也渐渐映入眼帘。
浓浓的消毒水味道传来，顾宁璇终于回过神来，转眸看向四周。
她获救了。
下意识抚上略带疼痛的额头，门口传来啪嗒一声开门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步走进来，伴随着惊喜的语调。
“小萱萱！你终于醒了！”李易洺将手里的水果拼盘放到病床旁的床头柜上，走过来在床侧坐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终于慢慢放下心来，唇边染上笑意。
“我怎么了……”顾宁璇虚弱无力的嗓音沙哑破碎，她拧了拧眉头，好半天才回想起先前的事。
她帮助李易洺逃跑，自己却被关在了密室……
现在看来，路易和何从应该已经被抓起来了。
只是，当时她昏昏沉沉的从密室出来，似乎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顾宁璇抿唇沉默了会，才不着痕迹问：“欧琛人呢？”、
李易洺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沉吟片刻：“欧先生在处理路易的事，他原来是国际上逃窜多年的大毒枭，现在送算认罪伏法了。”
果然。
一切和她想的差不多。
欧琛之所以乘上这班邮轮，为的就是调查案件。
“还好小萱萱没事，不然我会伤心死的。”李易洺故作西子捧心状，搞怪的抽了抽鼻子，想要逗她开心。
顾宁璇忍不住一笑，脑海里又想起那对渣男贱女，笑容渐渐隐没：“那林默宇和顾婷婷呢？”
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李易洺气的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道:“这两个**已经回去了！”
不论是先前顾婷婷故意通风报信，还是之后林默宇装傻充愣，都让他完全没了好感。
顾宁璇也不想再提他们，垂下眸子淡淡转移话题：“茯苓没事吧？”
闻言，李易洺愣了下，犹豫不决道：“小萱萱，要是茯苓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能原谅她吗？”
顾宁璇疑惑的愣住：“她能做什么事？”
李易洺欲言又止，还没说出口，就被突然传进的女声打断。
“还是让我和宁萱说吧。”茯苓熟悉的嗓音没有半点异样。
李易洺似乎也知道她们有话要说，识趣的谎称有事离开，还贴心的关上病房门。
茯苓今天没有浓妆精致，而是素面朝天。一身淡白色的连衣裙，头发都染回了原本的黑色，双眼黑白分明，美丽又乖巧，与平常的她大有不同。
顾宁璇怔了下，看着她没有说话。
倒是茯苓挑眉笑了，坐在病床边，拿起一个橘子认真细致的剥着。
“刚刚易洺是想和你说，我和大毒枭路易不仅认识，还是名义上的兄妹。”她剥出一瓣橘肉，递给她。
顾宁璇接过塞进口中，酸酸甜甜的口感顿时在口腔蔓延。
她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她知道茯苓一定有太多话想和她说。
果然，茯苓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塞了一瓣橘肉放进嘴里咽下，轻轻一笑：“当年我刚上大一，就被导师派去国外支教。路易是个孤儿，比我大好几岁。我见他天天来教室外偷学，就破例给他周末补习。他很聪明，我教他的华语，他不到半年就学会了。我在阿拉伯待了一年，直到路易被他的舅舅接走，我们才失去联系。”
茯苓淡淡说着，唇上卷着笑。
很显然，那段回忆对她来说，一直都是美好的。
“回国后，我也尝试联系过他，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消息。转机是在我大三那年，他突然来找我，说已经没有亲人了，让我收留他。之后，我们在一起生活整整五年。直到我到米兰进修，他才再次失踪。”
说到最后，茯苓苦涩一笑：“我其实知道他一直在做毒品交易，因为他的父母就是被毒品**致死。可是我一直没有把这个当回事，以为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
“宁萱，我错了，我认识他这么久，竟然连一句原谅都没教会他。”
说到最后，茯苓颤动了下唇瓣，没有再说下去。
顾宁璇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轻抚她不断颤抖的身体。可手臂还是悬在了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去。
在得知路易落网击毙后，茯苓压抑许久的绝望在此刻终于爆发。
她捏紧了手指，任由橘子汁在她的手中来回流淌，最后滴落在洁白的病床被褥上，忍不住放声大哭。
这一错，便是整整八年。
此生，他们再无相见可能。
两天后，邮轮终于在M国的码头靠岸。
欧琛提前买了回国的机票，当天下午，顾宁璇就离开了米兰。只是茯苓还沉浸在失去路易的悲痛中，并没有前来送机。
顾宁璇自然也不会让她为难，与李易洺同一个航班回了国。
谭苑得知她归国的消息，第二天早早便到机场候着，还特地准备了一个接风宴，说是要好好庆祝她在米兰的大获全胜。
顾宁璇身心俱疲，接风宴上随意吃了点后，就乘车回公寓了。
欧琛还在处理路易的案子，这次他暴露了身份，大概会很棘手。如果现在回别墅，指不定会遇见顾婷婷，她现在可没有太多精力来应付她。
泡了个热水澡，顾宁璇懒懒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米兰的经历就像一场电影，一幕幕在她脑海里飞速闪过，之后定格在茯苓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上。
重来一世，她绝不要再次后悔。
迷迷糊糊陷入昏睡，顾宁璇再次醒来，天色大亮。
手机屏幕上，谭苑打了好几通电话。其中还有一通是欧琛的，时间在昨夜凌晨三点。
顾宁璇垂下复杂的目光，没有理会，放下手机去浴室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