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理我这个茬儿,好象我的话是多余的。他接着自言自语的说:“要我说,灰头和王小光是一壑之丘,有什么师傅就教什么徒弟。瞧这吧,我敢肯定灰头迟早得和王小光在监狱里相会。我就奇怪了,这外地人怎么就没好人呢?除了坑蒙拐骗、奸杀抢掠以外就干不了什么好事。我要是当了北京市公安局长,首先把所有外地人一炮轰回老家去。”

我都怀疑他这人到底有没有心肝,我还在跟前呢,他就口出狂言侮蔑外地人,可见他的傲慢与偏见已成一种病态。隔壁马二哥和他是一路病,就算扁鹊、华佗在世,也医治不了他门的顽疾。因为扁鹊和华佗也是外地人。

要搁往日,陈自伟跑我这公开辱骂外地人我早顶撞他了,我并不是替所有外地人辩护,我主要是瞧不惯他那种坐井观天的傲慢态度。但是今天无论如何我得忍住,哪怕他再怎么指鸡骂狗我都不能主动和他发生正面冲突。也许我要一发脾气,正中他的下怀,他恨不得把事情闹大呢。所以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扯完了闲片儿该说正事了,在谈正事之前,他掏出香烟点着了,这时我才明白,他鼻子原来没有发炎,只不过有点挑三拣四。

他朝天花板上吐了口烟雾说:“我知道你和安蓝是老乡,你们也是多年的朋友,听说这铺子还是安蓝帮你建立起来的——”

我忍不住打断他说:“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没必要绕那么的大的弯子。”

“好好,那我就挑简单的说吧。我呢,现在正在和安蓝谈恋爱。说明白点,我们已经是生米煮成熟饭了,安蓝做的我妻子那是迟早的事情。所以对于自己的爱人,我不想看见她受到什么伤害和流下半滴眼泪,明白吗?”

听完这话我浑身骤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恶心的我都想呕吐。我愤愤不平的想:你他妈和我臭显摆什么,当初我要有心把安蓝搞到手还能轮着你吗?

我耐着性子问他说:“安蓝到底都是怎么和你说的?可能你是误会了吧。”

他趾高气扬的说:“安蓝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能误会的了吗?”

“我明白了,那么你就是来找我算帐的了?”

他嫣然一笑说:“看在你和安蓝是老乡的份上,用‘算帐’这个词似乎有点太那个了。我是个北京人都是有素质的人,我们从不忍心用拳头欺负任何一个弱者。今天我来这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你以后离安蓝远一些,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这话说的够恨的,几乎是往我心口捅刀子。他看我不言语,觉得我理亏似的,接着卖乖说:“作为男人你应该懂得怎样尊重女人。我也有很多异性朋友,但我从没骂过她们一个脏字,更没动手打过他们。男人嘛,就得有怜香惜玉的胸襟,你说是不是。”

我的耐心已经快要到头了,如果他再要喋喋不休下去,那后后果很严重。所以我最后和他声明说:“我想,你来这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再要反反复复提醒我的话,那就没意思了。”

“痛快,痛快,那我就不废话了。”他拽了拽了衣角,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临出门,他又找补了一句说“有时间到对面坐坐,我随时欢迎你,都是朋友嘛。”

没等他说完,我立刻就把门关上了。当我转回身时,忽然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胸口也闷的厉害,像要爆炸似的。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别人挤压的五内俱焚啊!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大约有一个多月没有到对面去了,安蓝也从没蹬过我的门,彼此之间连个电话也没打过,好象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似的。

鲁兰还像从前一样,一有空就来我这里呆会儿。她和我讲了许多关于姐妹餐馆的情况。她告诉我现在每天晚上下班安蓝都按时和她一起回去。有几次陈自伟约她,她都回绝了。我得意的想:看来这场架没白吵。

鲁兰是个实在的姑娘,她和我从不隔心,有什么就说什么。于是我也捎带着地向她打听安蓝的情况。鲁兰直言不讳告诉我说:安蓝这段日子很郁闷,成天心事重重的样子。我问她,安蓝有没有提起过我?鲁蓝摇摇头说:没有。

晚上闲的无聊,拿起手机给安蓝发了个信息,问她过的还好吗?她回信息说:不好。我问她为什么?她没有回答。

又过了一段时间,鲁蓝来到铺子里找我,说餐馆的空调出了毛病了,让我过去看看。我激动不已的问她是不是安蓝的意思?鲁蓝点点头说,是的。一听说安蓝找我,可把我乐坏了,心里也不知道怎么那么高兴。

来到餐馆,大厅里只有安蓝一个人,此时他正依在桌子上悠闲的嗑着瓜子,瓜子皮堆放眼前,像一个抽象的小坟头。

“来啦。”她稍微欠起身瞟了我一眼说。

“鲁蓝刚找我,说空调坏了,我过来看看。”我的声音好像从背后发出来的,显得飘飘忽忽。

“嗯,是出了点小毛病。”她站起身,把我带到一个包间里,指着墙上挂的空调机说“天气凉了,空调制热不好。”

于是,我认真地检修一遍,但并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按下开关,立刻从风道里吹出一股热风。

“好象没什么问题,温度能达到二十多度。”我疑惑的说。

“哦,是吗?昨天还不行呢。可能这东西也怕你吧,你一来自然就恢复了。”

“有这种可能性。但是电压不稳也会遭成不能正常起机。”

她回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然后问我带没带烟?我说带着呢,掏出烟盒递给她一支,我刚要给她点着,她忽然把烟放在了桌子上,莫名其妙的问我说:“前些日子,陈自伟找过你了?”

“什么……没有呀,没有。”我矢口否认。

“别往心里去,那不是我的主意。我就和他随便说说而已。”

“没关系,一切都过去了。”说这话时,我的心有种撕扯的痛,似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对不起了。”她声音沙哑的说“我们自己的事应该自己去处理,不应该让外人插入进来。”

外人?谁是外人?是陈自伟还是我?我按奈住激动说:“也许那是迟早的事情。我要陈自伟也会那样做的。”

“别和我说这种话好吗?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何必和我较劲呢?”

“安蓝——”

听到我叫她的名字,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一下扑进我的怀里,抽泣着说:“长潞,让我们和好吧,我不想离你太远。”

我紧紧搂住她,发自肺腑的说:“我也是。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冬天已经来到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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