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和摄影师聊过了，今天拍几张平面的，下次可能还要来录一段像，时间不会太长，到时候我把时间段发给你，如果没空一定要提前说。”江言笙细致的说道。
手机突然响了，她皱眉。
本来想直接掐了，没想到来电人竟然是肖出云。
之前她已经婉拒了肖出云的一次晚餐，要是电话再不接，指不定肖出云认为她对他有什么意见。
眼神轻轻从阿玫的身上走了一圈，江言笙突然眼睛一亮，她接了电话。
“拨了电话才想起来现在应该是工作时间，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江小姐？”肖出云的声音淡淡的，很有磁性。
江言笙笑了一下，“打不打扰，我都不敢不接肖先生的电话。”
“不知道今天晚上你有没有空？”肖出云说话开门见山，交流起来十分的爽快。
眼前突然暗了下，已经上好妆的阿玫紧张的站起来，局促不安的看着她，意识到江言笙在打电话，她只好做个口型，手扯着裙子的下摆。
好不好看？
江言笙眯眼笑着冲她比了个很好的手势，把手机用胳膊和脸颊夹着，“今天晚上？有空，就是不知道我想多带上一个人，肖先生乐意不乐意？”
“带什么人来？”肖出云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她一手按着听筒，小声问阿玫，“今晚上有空吗？”
阿玫点点头。
江言笙立刻笑的明媚，“就是有个朋友正准备找家娱乐公司签下，但是她其实也是玩票的不准备真的干这行儿，想开个演唱会感受感受，我想着肖先生那里资源挺好的，不如今天晚上我请吃饭，先见个面看一看？”
她正愁找不到专业的，这不，肖出云直接就撞上来了。
“可以。”肖出云没想到江言笙找他只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当即答应下来，笑着说道：“但是今天晚上的饭还是我来请吧，位置都已经订好了，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的花园餐厅，之前看你好像挺喜欢那里的菜。”
江言笙皱眉，“这样是不是太不好意思了？”
肖出云这个人，她一直看不透，不是危险，而是体贴的过了头。
她自然不会自恋的认为所有男人碰见她都会上演一见钟情的戏码，刻意的靠近只有可能为利用铺垫好柔软的毯子。
“可能过一段时间我也需要江小姐帮个忙。”肖出云苦笑。
“家里父母催的有点急，还好有你，要不然真的没办法这么短的时间内给他们变个儿媳妇出来。”
江言笙嘴边的笑容有点淡，她说，“没问题，那到时候再约时间吧。”
挂了电话，阿玫丝毫不知道自己演唱会的事情已经有了进展，她紧张的问道：“我感觉眼睛有点沉，是不是她们刚才给我刷的睫毛膏黏在一起了？”
“放轻松，很好看。”江言笙笑着拍拍她，上了妆的阿玫给人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连两颊边上的红用的都是青春靓丽的浅橘红，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洋溢着一种轻快的愉悦。
“我到现在都只会茄子，等会儿会不会丢脸？”阿玫担忧的问道。
最后她的担忧完全落了空，顶级的摄影师不仅仅是在成像和成片方面优秀，在拍摄过程之中还会用温和的言语让模特带入轻松的情绪。
“不用紧张，抬头往前看，对，就保持这个角度，很好。”
温先生在摸着单反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缓慢又柔和。
江言笙本来蹲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过了一会儿精神就开始开小差，她抓了抓头发，看着顾燃亮起来的微信头像，慢吞吞的打字。
今天晚上我不回去吃，你要是没办法留在公司吃，就点个外卖。
顾燃那头回的也很慢吞吞，速度像是用手指头戳着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
——中午吃的就是泡面，没有去公司。
那头快速的发来一张图，小圈圈转了半天，加载出一个干净的油光滑亮的碗，舔着嘴的小猫崽还在抱着碗边啃。
江言笙觉得牙痒。
——不可以给它吃咸的！
她气的单发四五个感叹号过去。
顾燃重新发了张图回来，这回上面只孤零零的一个碗，没了猫的影子。
——刚才发错了，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了，我已经教训过了。
江言笙冷哼一声，又一张图甩过来，赫然是顾燃被她包扎的面目全非高高肿起的腿。
——药箱不见了，一天都没换药，腿疼。
一向不怕天不怕地的顾大少竟然开始喊疼。
应该不会她瞎了吧？
江言笙蹲在地上活动了下有些酸的肩膀，正准备回复，突然被人拍了下。
“江总监，你们的这几条都已经拍好了，我等下发到你邮箱。”阿玫因为状态进入的很快，林助理一结束就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的过来了。
“好的。”江言笙快速的把手机关了，站起来笑着和林助理握了下手，“林助理到时候顺便把之前在化妆间需要赔偿的价格表也一起发过来吧，我们到时候会跟着酬劳一起打过来的。”
林助理本来过来给江言笙送东西的时候，脸色是有些不好看的，在她看来这个人虽然是老板的朋友，但也是坏了公司的规矩。
尤其是另一个已经被赶出去的。
简直就是目中无人。
连带着她对江言笙的看法也不好了起来，没想到现在对方态度这么诚恳。
林助理有些惊讶的笑了下，态度肉眼可见的软和下来，“麻烦江小姐了。”
“不麻烦，是我们给你们添乱了。”
江言笙笑着冲拍完了激动的脸通红的阿玫招招手，把合身完美剪裁的衣服换下来，阿玫还有些遗憾的啧啧，“摸起来手感都不一样。”
“工作室的这家对口成衣店我知道名字，回去发给你。”江言笙一边联络肖出云，一边拉着阿玫往外走。
“等会儿带你去见云娱的总裁。”江言笙本来还想叮嘱些什么，但总觉得这样越来越像带着小艺人去潜规则的，顿时默了片刻，说道，“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到时候签个合同，可能给你排个助理，发几张专辑，然后就能开演唱会了。”
“之后想要怎么发展都随你自己看，但是我还不确定今天晚上能不能给你谈下来。”
“我不需要助理的。”本来拍了代言心情飘飘然，阿玫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她无端有些不自信，“云娱我知道，我那个直播平台里流量最火的大主播最后就是签了云娱的艺人，出去拍戏了，但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人都是不够格签的。”
“别人都说她是天上掉馅饼，但是我和她还说过几句，她告诉我当时花了不少钱找的关系……”阿玫的眼睛还是亮晶晶，她的声音有些急，“如果你也要花大价钱找关系，其实也可以缓缓，我真的不急……”
江言笙撩了下头发：“花什么钱？”
“我自己就是关系。”
她转头对着阿玫眨了下眼，“等会儿好好表现。”
阿玫小跑着才能跟上她的步子，目光落在前面。看着出了摄影工作室大门的江言笙，走路的样子都很光芒四射，十分的耀眼。
她心底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成为江言笙这样的人。
灿若繁星，且温柔。
……
等到坐上了肖出云的车，江言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到底忘了什么。
很快就到了公司楼下的餐厅，肖出云已经订好了位置，门口的侍应生恭敬的带他们进去。
侍应生余光看见阿玫的时候，有些意外的顿了下，然后很快的恢复正常。
阿玫没跟着他们坐下，笑着对江言笙说道：“我现在还不饿，我去弹几首曲子给你们？”
“你们喜欢什么歌？”
她说话的时候不敢看肖出云，肖出云这种带金丝边眼镜的冷静男人，她看了就想起以前高中时候学习最好的学霸，总觉得紧张。
“我都可以，你拿手什么就弹什么。”肖出云给江言笙拉开了凳子，绅士的让她先坐。
江言笙也不客气的坐下来，她笑着拍了下阿玫的手，“你快去吧，一首就够了。”
阿玫抿着唇笑了下，她转头去找了之前认识的侍应生，“今天免费弹一首，你帮个忙别告诉老板啦。”
不是上班时间，餐厅正中的那架钢琴都是不允许动的，不仅仅因为钢琴价值连城，还因为餐厅的老板是个出了名的洁癖，除了他点头允许的人之外，连餐厅湖心的小桥都是不能走上去的。
“好啊，刚才在门口见到你就奇怪了，今天怎么好端端的来这里吃饭了？”侍应生笑的无奈，他手上拿着没收完的盘子。
旁边一个新来的突然主动的走过来把他的盘子拿走了，“我帮你吧。”
“谢谢。”
侍应生愣了下，阿玫已经兴奋的离开了。他转过来把视线放在最近餐厅新来的那个女人身上。
长相很出众，言行也落落大方，平时有什么活儿都会抢着干。
唯一惨不忍睹的就是，她一开始被分配到后厨去洗盘子的时候，听说第一天就碎了八个盘子。
餐厅的餐具都很贵，八个盘子，快把小半个月的工资给赔进去了。
……
江言笙本来还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空盘子里的刀叉，她随意的看了眼走到湖心中间坐下的阿玫，余光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脸色突然一变，直接站了起来。
阿玫的钢琴声已经悠扬的响起，并没有激烈的炫技，反而能从琴声之中感受到演奏者的情感。
“怎么了？”肖出云还好整以暇的打开三角餐巾，垫在桌边，一抬头就看见江言笙像是被点燃了的炮仗一样，眼神凌厉的站着。
他顺着江言笙的目光看过去。
餐厅的一个侍应生正站在不远处的一桌前面，手上拿着机器按菜编号，那一桌只来了一个客人，一个有点油腻的秃顶中年男人。
肖出云这边视角不好，看不清楚那两人只见发生了什么。
江言笙这里却看的清清楚楚，不仅看见男人屡次把自己恶心的手放在侍应生的手背上，顺藤摸瓜的摸了下侍应生的背。
她在看清侍应生脸的时候，脑里的血液像是倒流，连周遭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为什么？
为什么余舟舟会在这里？
“你是新来的？之前没见过你。”男人笑的不怀好意，从刚才点菜开始，他就觉得这个侍应生的声音非常好听，一抬头见了脸。
才发现是个长相极品的女人。
余舟舟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飞快的往后退了一步，“先生你的菜要是点好了，我这就去给你催后厨。”
男人闻言脸色一变，他贴着余舟舟身后的那只手反而变本加厉的轻轻滑动了一下，他阴森的舔了下唇，“你知道我是谁吗？”
“要是得罪了我，信不信你立马就能丢了这份工作？”
他狂妄的语气像是吓到了余舟舟，女人的眼眶红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的捏着，她张了张嘴，“我……”
下一秒，“砰”的一声巨响，油嘴滑舌的男人直接给惊天的力道踹了一脚，头朝下重重的栽在地上。
“你他妈的敬酒不吃吃罚酒！”男人的脸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迅速的肿了起来，他怒气冲天的扒着凳子想要站起来，又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江言笙通红着眼睛，“你刚才在干什么？”她咬着牙把脸肿的像猪头一样的男人拎着领带单手举了起来。
男人不知道江言笙的身份，他一看是个比侍应生更漂亮的女人，只是力气大了点儿，看来是个带刺的女人花，他的眼睛盯着江言笙，语气恶劣，“怎么了？一个餐厅的小小侍应生，老子今天花十万块钱把她包下来陪老子一晚上，你问问她敢不敢不同意？”
“在这儿工作的，哪个不是需要钱的？我帮帮她而已？有这么漂亮一张脸，不出来卖几次不是可惜了吗？”
闻言，余舟舟脸色一白，她本来伸出想要拉住江言笙的手僵硬的收回来。
知道这家餐厅就在江言笙公司的旁边，所以她特地跟经理申请的来上晚班。
没想到还是碰到最不想碰到的人了。
她捏着工作服的手指都在发抖。
男人笑的阴测测，他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我不仅有钱，还有权，你知道我是谁吗？本来只想包她一个，现在你性子这么烈，我倒是……”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江言笙讥讽的冷笑一声，直接把人的脑袋按着砸在了桌上的餐盘里，“一个小小的集团副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脸说出这种话？”
江言笙把名片撕碎扔在地上。
“妈的，餐厅经理呢！一个能管事的都不出来……”男人气的几乎失去理智，他五短的身材有些滑稽的桌上挣扎了两下，脸色涨得通红。
江言笙手上的力道很稳，尤其是勒着他领带的手更是从没放过。
他快要呼吸不上来了。
“你刚才用的哪只手碰她？”江言笙觉得自己脑子充血，刚才看见余舟舟的一瞬间她就暗叫要遭。
余舟舟以前在学校里就是非常内敛温柔的性格，一直到进了社会这几年才稍微好一点，今天是正好给她碰上。
舟舟到底在这里干了多久了？之前几天是不是也碰到过这种事情，所以她刚才才没有反抗？
脑子里叫嚣着声音，江言笙抬手“啪”的一声直接攥住男人的一只手反扇在他的脸上。
男人捂着脸，他直接上去想要掐住江言笙的脖子，但是手太短，而且整个人还坐在桌上，摇晃之间，他坐着的那张桌子直接翻了。
江言笙灵敏轻巧的松开了，拍了拍手，若无其事的笑笑。
看着地上捂着腰直叫唤的男人，直接都没了人样，她的心里才稍微舒坦一点儿。
“这是怎么回事？”经理来的很快，附近几桌的客人都已经扫兴的站起来结账走人了，闹事正中心站着三个人，他还眼熟其中一个，是前几天店里刚来的非常勤奋上进的小姑娘。
本来还想着这姑娘家里困难，准备给她长点儿工资的，这下可好了，怎么还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他有些忧愁的上前，突然被人拦住了。
肖出云笑的斯斯文文，钱夹里掏出一叠钞票塞在经理的怀里，“私事而已，经理不用过去了。没想到惊扰了店里的其他客人，这是赔偿。”
经理一眼就认出来肖出云，他喜出望外的拿着钱连声说好，搓着手道：“肖先生的私事等会儿处理好了就来通知一声，桌椅倒了，等会儿不方便招待新的客人。”
肖出云点点头。
他走到了江言笙的身边，打量了下低着头的余舟舟，“你朋友？”
江言笙还在气头上，她没好气的“嗯”了一声，着重的强调了一句，“很好的朋友。”
她从小到大就这么个交心的。
高中时候她要是能早一点儿知道余舟舟在学校里被人欺负，早翻墙过去把那些小混混揍的满地找牙了，哪里轮得到付明朗出来耍威风？
一想到付明朗，江言笙的眼色一沉，她冷声道：“是不是付明朗又惹了什么事儿？”
“舟舟，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如果是为了她的两千块钱的话，根本犯不着来这儿工作，她不仅不急着余舟舟还，还巴不得余舟舟直接不要还了。
余舟舟听了这话，轻轻咬了下唇，她瞥了眼陌生的肖出云，小声说：“言笙……等会儿出去我再和你说。”
江言笙一听就知道他妈的果然又是和付明朗有关。
“他刚从医院的病床上下来，又活蹦乱跳的跑出去搞事儿了？”
一想到那家伙她就手痒，但是余舟舟又没做错什么事情，她只好愤怒的踹了一脚地上的桌子，发出的轰鸣把瘫在地上的男人吓得又抖了一下。
男人眯着豆豆眼，腰疼的快要断了，他本来想等着经理过来好好声讨一番，谁知道经理半天都不过来，眼前一花，竟然直接看到了肖总裁。
他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等到肖出云真的和他说话了，他才意识到这是活的。
“我们好像见过？”肖出云冷着脸的时候，配着他一双眼睛，看谁都像欠了一百万的样子。
气场太强，男人头皮发麻的哆嗦了一下，他谄媚的笑了下，但是配着他高高肿起的脸反而显得有些狰狞。
“还真是巧啊，肖总也来这儿吃饭？几天前我们公司才给贵公司送了个小演员，肖总给了个d签，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d签，他们公司里最垃圾的签约条款。
这种等级的，他平时估计三百六十五天都不会抽出一天关注这种人。
肖出云再次抬眼，他顾高临下的睨了一眼，“我记得，这样吧，我给你把她的等级提到c，你这顿饭就别在这家餐厅吃了。”
男人跌跌撞撞的想要站起来，但是一动腰就发出清脆的一声，直接扭了。他干笑的点头哈腰，“好啊，别说这一顿，就算肖总让我以后都不来这儿吃都成啊！”
“出了餐厅的门，今天你碰到的事情就算一笔勾销了，该给的补偿我也给过了，别不识好歹的多嘴。”肖出云推了下眼睛。
男人点点头，总算是扶着横在地上的桌子站了起来，他再也不敢看江言笙一眼，逃也似的出去了。
这人变脸的速度实在太快，看的江言笙忍不住心生厌恶，她直接转身，发现余舟舟一眨眼就走了。
“你干嘛去？”江言笙快步上前，抓住了余舟舟的手腕。
余舟舟苦笑，江言笙的手心很温暖，但是她不得不拿开，“我才刚上班半个小时不到，还得接着干活的。”
江言笙皱眉，看了一圈餐厅里还有几个探着头看热闹，甚至还有拍照的，她贴的近了些，小声说：“在这种地方能赚什么钱？累死累活的还有这么多糟心事儿，要不然我回去把你安排去我公司上班。”
余舟舟闻言微愣，她连连摆手，“不行，言笙，我之前那份工作就是被我爸妈发现了，直接去找了领导把我辞了。要是去你公司，他们到时候找上江叔叔可怎么办？”
“你本来和你爸的关系就不太好，我不能给你添麻烦……”余舟舟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唇，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工作服，“这里的工钱已经算很优厚了，而且当天就能拿到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