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造成瘟疫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天灾，二是人祸。
由于阿塞古城的特殊性，她给他们检查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身上并没有中蛊毒的情况。
只是单纯的感染，治疗起来比想象中快得多。
给他们的伤口消了毒，开了几剂量的退烧药。
看着他们一一服下，又联合他们一齐将划分出来给他们居住的地方，里里外外一起动手打扫了干净。
还用没人喝的陈酿全部消了一遍毒，待酒精味悉数散尽后才让他们住进去。
折腾了一整天，宋宛芸回到住所简单用过饭，才发现自己今天一直都没有看到慕容离的身影。
“王爷呢？”
“王爷和副官去前线见宋将军了。”
身后侍卫说道。
宋宛芸点头应着。
饭后她不放心，再次去到感染区。
与白天不同，天黑后的吉河镇安静的可怕，空气中除了篝火炸裂的细微声响，再无其他。
吉河镇依着河水而建，感染的人们与河水分离开，居在下游。
她带着四个人，提着灯笼走到了感染区，这里的灯已经尽数熄灭，只剩一片漆黑。
挨家挨户地走过，她能听到里面传来的三两声平缓的呼吸。
走到街头，一个瘦弱的身影坐在木栅栏前。
安静沉闷地几近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宋宛芸让侍卫在原地待命，她走了过去，在拿到身影一侧坐下，顺着他视线看去。
木栅栏的另一边是她让人特意隔离开来，盖着白布的尸体。
“你在看什么？”她明知故问道。
“总觉得那边有些不对劲。”
说话的是下午告诉她前不久发生过地震的少年，廖鹤鸣。
闻言，宋宛芸眉头一皱，再次看去，将尸体周围所有的地方都打量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收回视线，笑着说道，“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精神压力太大了，你别多想了，现在病情被控制下来，你很快就能恢复健康。”
廖鹤鸣侧目，看着她，眼眸里有的是不同于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情绪。
他问道，“你真的觉得我们这些人都可以被治愈，恢复健康吗？”
宋宛芸点头，眼神里满是肯定，“我说可以，就一定可以，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
廖鹤鸣移开视线，双手往后一抱，躺在了地上。
入了夜的吉河镇虽然安静，但是明显比白日里多了些许意境，满天繁星细水长流，远处青山，好似白日人们瞧见的人间地狱不过只是一时眼花。
宋宛芸照着他的模样，也躺了下来，观看漫天的繁星。
脑海里思索着吉河镇的疫情，以及慕容离身体的事情。
“你是个好人。”
廖鹤鸣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她愣了好久。
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看着《无间道》与人在天台飚戏。
不等她回应，他继续说道。
“我和这个镇子里面的人患病了半个月，所有人都不敢碰我们。”他陷入了回想，“病发的时候，被感染的人会觉得手脚无力，紧跟着四肢会产生酸痛。”
这是典型的疫情感染症状。
她没有插嘴打断他的话，听着他继续回忆。
“那个时候哥哥还在，人们也没有将这个情况当做是回事，依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直到那天清晨，这个女人的尸体出现在镇子口。”
吉河镇的平静仿佛在一瞬间，被悉数打破。
“人们病得病，死得死，不远处漠城还传来战乱的消息，没有大夫愿意到这里来，纷纷收拾了东西连夜逃命走了。”
廖鹤鸣也闭上了眼，声音十分平静地叙述着疫情和战争一起发生时，他所经历的场景。
“也就是那个时候，镇上的人分成了两类，一类身染疫情被抛弃，只能留在镇子里等死，还有一类人没有感染，拖家带口连夜逃走了，我和哥哥也在那次的动乱中走散，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本是应该让人唏嘘的一件事，宋宛芸听得心里也仅仅只有感慨。
在生命攸关之际，人们会下意识选择对自己最好的方法，这就是人性。
她叹了口气，想要调节气氛，笑了笑，说道，“没想到你还有个哥哥，要不你把他的样貌跟我说说，我让他们在外面找找，没准可以把你哥哥找到。”
“找到又怎么样，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再次丢下我，不是吗？”
廖鹤鸣的眼睛黝黑，却比什么东西都还要明亮。
宋宛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话，这种事情连她自己都保证不了。
倒是廖鹤鸣自己先开了口，舒缓道，“你也别太当回事，虽然他是我哥，但是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他也不过是我五年前从河里捞上来一个险些溺水身亡的人罢了，他在这种时候抛下我离开，我也能理解。”
她沉默了好半晌，才幽幽回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
宋宛芸已经做好了在廖鹤鸣身边安安静静当一个听众的打算，然而他却没有打算继续讲下去。
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对她咧嘴笑道，“感谢安靖王妃的救命之恩，此等大恩大德，我定以命相报。”
本该是一句玩笑话，可她不知为何从他嘴里听出了认真。
她选择了忽略这一抹认真，退而求其他，“说这些话还有点早，等你们真正从感染区解除危险之后，再来解我也不迟。”
廖鹤鸣应了声，随即走回了屋。
见他离开，宋宛芸也起身准备回去。
蓦地，她回头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尸体，廖鹤鸣方才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直到那天清晨，这个女人的尸体出现在镇子口……
若是出现的时候，女人就已经死了。
那么这场瘟疫可能就不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想都这里，宋宛芸连忙往住所的地方跑去。
刚一推门进去，便看到慕容离坐在木椅上，从腰间取出了一包东西交给东明。
她没看清是什么，慌张开口道，“王爷，我方才得知，此次瘟疫并不是天灾！”
“我知道，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