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人再好，也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收回视线，韩霜垂下眼，默默垂泪，四周皆是一片安静，无人言语，最后还是韩夫人摇摇头，表示让扶清离开。
“母亲。”等到扶清离开许久之后，韩霜才闭上眼，而后又睁开，深深吐出一口气，像是把心中所有不平都包涵在这一叹中。
韩夫人赶紧看过去：“霜儿？”
韩霜没有看她，实际上她谁也不曾看，就这样把目光落在某个虚无的角落。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那些伤口，她只想一个人好好舔舐，不需要别人打扰，别人留着太纷乱聒噪了。
淡淡的声音，没什么起伏，韩夫人始终是不放心的，她没有马上答应，而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按理说这个时候她是该让人好好的待着的，但是上次韩霜想不开想自尽的事情实在是让她放心不下，这个时候怎么还敢把人一个人留在屋内。
韩霜没有催促，就这样沉默着，到最后韩夫人实在是不忍心拒绝，便道：“我们就在外头，你有事的话就叫人。”
等到人都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一个人之后，韩霜才转了转目光，但是很快又疲倦的闭上。
一闭眼，脑海里那些记忆就纷纷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都是那张脸对自己笑，对自己说着至死不渝的话。
一切明明那么真实，但是就是却都是虚幻的梦，触手便破，她痛到难以呼吸，每想一遍，心便鲜血淋漓一次。
闭上眼都是痛苦而甜蜜的画面，明明很难受，但是她却舍不得睁开，就这样一直回味着，一直反复的痛苦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沉沉的睡了过去，但是在梦中那些记忆也不肯放过她，梦里的那些画面一帧一帧的，都是刻骨的疼痛。
当梦中一切的美好都在梦醒那一刻消散的时候，韩霜发现自己双眼已经湿润了。
得而复失。她忽然想到这个词，这便是她此刻的心境，本来以为自己得到了，但是到最后发现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梦。
眼中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滚，越来越暗，同时波澜越盛，抑制不住的沉在眼底。
如果失去了，那为什么不可以再得到呢？
她忽然有种拨开云雾见明月的醍醐灌顶之感。
是的，为什么她不能再得到？哪怕是不择手段，哪怕是万劫不复，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都不足为惜。
反正到了现在这个境地，这样的绝境，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了——清白，名声，真心，所有的希望，她早就被伤得什么都不剩了。
最多就是一条命不要罢了。
她怕什么？她自尽都试过的，还怕这条命吗？她就拿这条命来赌，拼尽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人重新的抢回来。
置之死地而后生，说得大概就是这样的心境吧。
前一刻还心如死灰的她忽然就想通了一样，蓦然就坚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只要想通其中关窍，有了所欲所求，有了野心，那那颗死掉的心就可以重新复活。
后生，就是现在的她。
攥紧了手心，韩霜眼底翻涌起一阵暗色，好像忽然就从一切的阴霾里走出来了一样。
而也就是在下一刻，她忽然脸色一变，就从口中呕出一口淤血来。
之前因为扶清的事情，她一直郁结在心，现在忽然一想通了，堵在心口的郁结就散了。
她看着地上明显的血色，微微一愣，而后竟然笑了起来，朝外面喊：“红俏。”
一直守在外面的红俏很快就推门进来，本来她是担忧自家小姐有什么吩咐的，但是一进去就首先看到了地上的一滩血迹。
“小姐？！”红俏震惊的上前，接着就要往外喊人，韩霜却及时把人叫住，“不要惊动人。”
红俏担忧的看着韩霜，生怕韩霜有什么意外似的，韩霜看了一眼屋内点着的烛灯和外面黑漆漆的夜，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她又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我娘，我没事的。”
“可是……”怕韩霜想不开，红俏不敢轻易答应。
韩霜不等她说完，直接一个冰冷的眼神斜过去：“我说，不准告诉我母亲。”
那眼神是从前温婉的韩霜从来不会有的，锋利的待着刃口，好像随时能把人割出千万道血口一样，光是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红俏亦是发觉了这些，那一瞬间都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小姐忽然拥有如此锐利而具有锋刃的眼神。
那一瞬间，红俏忽然觉面前的人变了一个人一样，跟从前大不相同，可是再仔细一看，明明还是那个人，甚至她脸上的憔悴苍白都没有变，可是刚才那个眼神……红俏都不敢去回忆，觉得有些可怖。
她后怕，所以不敢违逆韩霜的话，最后只能应下。
韩霜已经收起了之前带着锋芒的眼神，她靠坐在床头，长发柔顺的垂着，看着柔弱非常没有丝毫的杀伤力，怎么也没办法跟之前那一幕联想到一起去的。
红俏都以为之前是自己看错了，正在这个时候，听到韩霜开口，慢悠悠的语调，却带着警告的意味，细听还有些阴森森的冷意。
她说：“你是我身边的人，就该知道自己该效忠谁，我的话不想再说第二遍，这件事是这样，以后的所有事情都是这样，若是让我知道我身边有不听话的人，那你不会知道自己会是如何的后果。”
红俏心中一凛，下意识紧张起来，她好像明白了韩霜话里的意思，既然是她的仆，就不要有二心，只能听她一个人的话，否则……否则会如何，
她不敢深想下去，只是默默的的咬牙：“奴婢明白，奴婢跟着小姐这么多年，一直衷心小姐，从未有过二心的。”
“你的忠心我自然是看得到的，但是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定呢，你只要记着我今日说的话就好了，不要忘记。”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红俏，最近那个眼神也是冷淡的。
红俏赶紧道：“自然，奴婢分得清的，只听命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赴汤蹈火倒是不至于。”说完了自己要说的话，韩霜随意点点头，“起来吧，让人把这里收拾了。”
这次红俏不敢再多问，很快就出去找人进来把屋子打扫了，而后恭恭敬敬的站在一边：“小姐还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