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卉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丁七郎高尊 > 第65章
肚子痛跟在两人身后,忍不住笑得捂住了肚子:“老大,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厚道,你明明就是来杀人家的,何苦要骗人家出来呢?骗人是不好的,而好人是不骗人的,你看我这么善良老实,就从来都不骗人,我这一世,当真连一句假话都没说过。你还是学学我的好!”

钱独脚手起一拐,那坚韧的牛皮帐篷竟被他钢拐钝头一戮即穿,再一掀,那帐篷便破了开来,只见缝隙里透出了些亮光,俞文照一脚踢开了门,看进去时,却见里面布置的是一个灵堂,一个牌位前香炉里留了些香烛残棍,牌位上写着的是:“新故亡父钱公讳飞翼老大人之位,不孝子通达、福贵泣血跪立”牌后便是一个老酒坛子,帐篷里挂着两颗夜明珠,只是帐篷缝隙被遮得极为严实,外面根本不透一点珠光。

钱独脚也看清了那灵位上的字,怔了怔,突地一拐挟风,立劈直下,打得那老酒坛粉碎稀烂,火灰便从里面扑散出来,那显然便是江东蛇王的骨灰。钱独脚心头仇恨怨毒难销,其实他也有八成猜到酒坛里是江东蛇王的骨灰,一想起当年逼死母亲,斩断自己大腿的情形,全不念半点的夫妻父子的情份,忍不住便打烂了那坛子,一把又把那灵位扯下来,在脚下踩了好几脚,咬得牙齿格格作响,把地上的骨灰也踩在地上反复来回死拖,见到一截成了黑炭还没有化尽的骨殖,钱独脚便像是疯了的一般,红了眼,拐挟厉风,砸得那块骨头成了殛粉狂叫道:“老贼,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再来砍我的大腿呀!呵啊!”手里钢拐乱扫,俞文照和肚子痛两人飘身闪了出去,以免被他乱拐扫着。

钱独脚双拐飞动,那帐篷都被他拆下来了,俞文照连忙叫道:“三只脚,你小心些,这是老子的脚,你可不要打到我了,啊呀,肚子痛这个混蛋,怎的挡我的路?”

肚子痛陪了笑:“老大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打到你身上的,至于我呢,好像我什么时候不小心得罪了他过——对了,就是前晚上我做梦的时候梦见我瞪了他一眼,这三只脚要找我报仇,定然是为的这个,他打起我来只怕就一定要下狠手。”

王砍突地大笑:“三只脚,你快些过来,这里有好东西给你看!”

钱独脚发作了一会,刚要去拆另几个帐篷,听了王砍的话,连忙展动身形掠了过去,俞文照和肚子痛在地上捡起明珠,籍着珠光也跟了上去,却见石掏胆手里那寒光四射的短刀正指在一个满头珠翠的人面前,见钱独脚进来,笑道:“这家伙居然穿了女人的衣裳扮作女人,若非是有眼无珠那双贼眼瞧他脚大得像是锄头一般,只怕还真叫这他瞒过去了,那他妈的要是传到江湖上去,才真他妈的要笑掉人的大牙了。这家伙功夫不坏,你瞧瞧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钱独脚走过去,伸出拐去抬他下巴,那人被有眼无珠在大椎穴上打了一拳,全然身不由己,钱独脚看那人油头粉脸,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比诸钱福贵也小了许多,若非那对大脚和刮得发青的下巴,身形体态倒也真十足像是个女人。

一一三蛇王王蛇

俞文照又看了看那人项上凸起的喉结,忍不住放声大笑:“妙极,妙极!”眼珠子转了转,笑嘻嘻地道:“听说鬼郎中那家伙不但喜欢女人,也喜欢男的,把这家伙弄去跟刁刁玩那调调,却是最好不过的,妙极!”

众人一愕之间,也都明白了这小鬼的用意:“不错,还是老大聪明!当真不亏了是我们的老大!”

钱独脚却冷冷地盯着那人,忽地问道:“你是钱通达的儿子?”

那扮作女人的男人喉结滚动,眼里满是惊恐,但却也有些怨毒深藏其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过了好一会,才道:“怎样?”

钱独脚大笑:“不怎样,那老虔婆不是东西,她的儿子更不是东西,想不到她孙子居然勾引起爷爷的姬妾来了,更不是东西,妙极,妙极!”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不如就让他勾引勾引鬼郎中怎样?老子实在想瞧瞧那是什么样子的,想来都好玩得很。”其实鬼郎中平时在女色上都并不下功夫的,这一回实在是被丁七郎逗得起了鬼火,才拿自己的命非逼着要俞文照给他把江东蛇王的姬妾捉回去给他的。

那人虽然不是东西,却没有断袖癖,一听得俞文照这样说,立时脸色比纸还白:“你们要杀便杀,怎能这样欺负人?”

钱独脚冷笑:“你他妈的白活了这几十年,竟然还问出这样幼稚的话,我也懒得跟你废话,我问你,钱福贵那奸贼去哪里了?”

那人道:“二叔他老人家中午被蜈蚣咬死了。上午他放下一条蜈蚣之后,就一直在山崖上偷偷地瞧你们怎么应付,驱使蜈蚣的方法只有老太爷他老人家一人知道,他只不过是把一些避逃蜈蚣毒害的方法教了些给这些小妖精,不但没教给我,便是我大伯和二叔也根本都没教过!”

钱独脚静静地听着,并没打断问话,那人道:“上午的时候二叔他看见一条飞天蜈蚣被你们轻易地就打死了,实在是大吃了一惊,索性一不作二不休,他把所有的箱子都抬了出来,放在下面的平地上,叫十三个人猛地一掌把箱子震开,叫那些人一打开箱子便要用最快的速度逃开,他自己站得远远的看着,那些箱子一开,蜈蚣就游了出来,十几个人当时就被飞天蜈蚣喷出的毒雾毒倒了,二叔好像也跟老太爷学过些役使蜈蚣的法门,见他一面撒药一面不知道念的什么,最先那蜈蚣还有些听他的话,但不过也就是两句话的时间,那些蜈蚣便发了狂一般,两条蜈蚣向二叔冲去,二叔也惊呆了,愣了一愣才想到要跑,但那两条蜈蚣一腾空,离地足有三丈,箭一般地便向二叔飞去,二叔的轻功跟它们相比简直慢得出奇,还没出五丈就被追赶上了,一咬头,一咬足,二叔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便被扯成两截吞到了两条蜈蚣的肚子里头去了,其他的蜈蚣也都上来抢,但不过也只是缠斗了一会,也没有谁奈何得了谁,最后吃了地上的死人,便向山下各处游去了。”

钱独脚听了个大概,冷笑道:“原来那老东西当真越老越风流,对这些女人竟然比对自己的儿孙都好得多,这倒也真他妈的奇了!”

俞文照笑嘻嘻地道:“那老家伙也只能看罢了,那么一大把年纪,牙都掉光了,老子就不信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只不过老家伙却再也想不到原来是便宜了自己的孙子,有趣,真他妈的有趣极了!本来老子还想要问问这些女人倒底是怎样个法子才能使得自己不受那蜈蚣的侵害的,现在老子也不想问了,不过看在你小子是他妈十足十的一个混蛋的份上,老子便痛痛快快地给你一个痛快就是!那你就死罢!”说话间,那人已是木桩一般地倒了下去,昏光之下,竟然连十恶人都没看清他用的什么手法,俞文照却像是连动也根本没曾动过,淡淡地道:“你们瞧瞧这里头还有没有男扮女装的混帐,若是没了,便带她们下山去,这里五六个女的,叫鬼郎中自己挑罢!”

王砍笑道:“那刁刁只怕老实不客气,全都要了,那怎么办?”

俞文照冷笑:“那便全都给他就是了,只要他不怕死得快,老子何苦为他费心?三只脚和吸血鬼,你们两个带这些女的下山,老子听独眼龙说老家伙带来了不少的钱物,总也要抄了,以后我们要用钱的地方却是很多的。”

王砍道:“这却说得不错。老大,你请!”

石掏胆拿着火把在前头领路,俞文照道:“这里还有四个帐篷我们没看过,一个一个地搜过去罢!”

走到第一个帐篷前,王砍手里大刀劈出,那大帐便被破开了一个口子,珠光从那里头透出,照得众人眼前一花,肚牵肠笑道:“果然不错,这江东蛇王横行江湖五十年,积蓄得果然不少,竟然奢华到用珍珠来作明灯,真他妈的是叫人看着难受!”说着一头钻进去,更是吃了一惊,原来那帐篷非但顶上有几颗龙眼般大的明珠,四周的壁上,也密密地排着百十来颗珠子,虽然远不及顶上那七颗的大,总也是奢丽得很。

吴没骨头叹了口气:“我们虽也抢些珠玉,那也不过为了变价换钱,实在想不到这钱老鬼一个江湖人也敢如此铺张,只怕便是王公贵族也未必能这样奢侈,倒少见得很。”

明珠交相辉映,那帐子里亮如白昼,屠还原也叹了口气:“沉香木雕的牙床,紫檀的桌椅,景德镇镶金的精工细瓷,象牙筷、夜光杯、苏绣的锦被,这老不死的老王八蛋老乌龟恁地会享受!”

俞文照冷冷地道:“你们看什么,全都抄了!带不走的全都他妈的一把火烧掉!他妈的老不死,竟然这张床大得能睡十个人!老子他妈的——”他在一个小箱子里找到十来个玉瓶,也不打开来看便知道里头全是给江东蛇王壮阳补肾的东西,否则再也不可能放在这个既可随手拿到又如此名贵的小箱子里头,冷笑:“他妈的果然是人老心不老,弄这些名堂来,真他妈的是个老混蛋,居然也不晓得这真他妈的是玩命的勾当么?”

肚子痛笑道:“老大你这样骂他,倒也并不算是阴损,这正是狗改不了吃屎,你何苦跟一个死鬼一般的见识!”

俞文照冷笑:“老子才没空跟他斗气!老子一直费尽了心思在想怎样变着法儿要那高老一受活罪,哪有空管别人的鸟事?”

肚子痛大笑:“是是是,老大你说得是。我们是坏蛋,总也是大强盗,不能像小贼一样慌慌张张地在这里头乱翻,王老大,你不必那么急,也不要说这些珠子没有脚跑不掉,便就真是它生了蜈蚣那样多的脚,跑到天边去了,我总也要弄了回来的,你猴急什么?看你那样子,真像是八辈子没见过钱一般!”

王砍的样子确实看来猴急得很,听了肚了痛的话怔了怔:“我猴急了么?”随又苦笑:“你可不晓得我那几年可真是穷风了,这时候那些小崽子又都不在面前,一时忍不住又——他妈的!”

俞文照轻叹道:“其实这也不丢人,老子就说了,我老爹虽然是我的老爹,但钱他妈的却是老子的大爷,为了大爷老子连自己的老爹都能杀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他妈的可恶姓高的两个王八蛋却先下手,老子不但没捞到一文钱的好处,反倒还吃了六七年的大苦头!在那段时间里,有时候老子饿得要命,连猪食都要偷吃,相比之下,贼砍头的可比老子当时的德性简直他妈的雅致得多了十倍不只的。”

杜牵肠也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默不作声地伸手指划开系着明珠的丝线,把一料料光华灿然的珠子取下来,放到一个布带子里头去。

搜到第二个帐篷时,那里头全是装的酒肉食物,乔断手噼噼啪啪地大脚踢得那些东西散落了一地,正在去踢酒坛子时,有眼无珠却一晃身形拦在了他面前:“你踢我可以,不能踢这些酒!”

乔断手一怔,道:“你是酒鬼?”

有眼无珠叹了口气:“我们纵然不是酒鬼,鞑子兵里头却有不少的酒鬼。这些东西留了给他们罢!”

乔断手点头:“好!我不踢了。”

第三个帐篷里是四十来张小床,看来跟之前看到的那一个帐篷一样,都是江东蛇王的属下弟子们住的地方,俞文照也要一把火烧了的,有眼无珠道:“老大,算了,纵然这些东西是耍蛇的老鬼那帮弟子睡过的脏东西,总也是人费心力才能做得成的,还是留给那姓范的就是了。”

俞文照呆了呆:“想不到你小子原来是个好人!”

来到最后的一个帐篷面前,俞文照想也不想,抬脚便踢了开来,却听得身后起火的那江东蛇王的帐子里头传出一声大响,回头时,却看见火光中窜出了一条海碗粗细四五丈长的黑鳞大莽蛇!蛇眼足有拳头大小,竟然闪闪地泛着精光。

俞文照呆了呆:“他妈的!这算是什么玩意!操他妈妈的,江东蛇王那老孙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条蛇!”

杜牵肠冷冷地道:“这也不过是条蛇罢了,能更比那些蜈蚣难缠么?老大,我们并肩子亮青子上罢!”

俞文照呸了一口:“老子才不跟这畜牲打架!刚才老子不是见你们用石头死了一条蜈蚣么?怎的这时候还不快些找块石头来,你们是傻了么?”

肚子痛笑道:“老大不说,我们都忘了!”在他身后便有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牵系着扯起帐篷的绳子,他转身解开绳子,举起了那一块石头:“来,照了先前的老规矩,打死他妈的长臭虫!”

俞文照巍然不动,其他七大高手却如前施法,跃起身,齐地一脚蹬在那块石头上,飞石有如攻城大炮打出的铁弹子,快得让人看都看不见。

大蛇本来是向山下离开的钱独脚、吸血老张和那一干江东蛇王的姬妾们冲去的,却不想背后的人来了这么一手,这七大高手合力踢出的那一块大石头,它居然一甩尾巴,那石头便乱屑纷飞,有些倒激回来,俞文照众人都只是去看了那蛇尾上被打得伶仃将断,却不料有这样一手,猝不及防,竟然被打得皮开肉绽,俞文照右脸上被一块薄削的石片划过,一道血口深可见骨。

俞文照自从带着十二恶人重出江湖以来,几曾吃过这样的大亏?他的火气一下子起来了,双手一动,已是从屠还原身上的箭壶里各抽了一支箭:“妈的,你他妈的不想活了,居然敢打老子!”那蛇已是调转了蛇头,俞文照身形如电,那蛇刚一回头,俞文照便已到了它面前。

石掏胆叫道:“老大小心些,这必定是江东蛇王养了数十年的王蛇了!”

那蛇张开血盆也似的大嘴,俞文照身形还不曾立定,那蛇大口都已在自己头顶了,几条白森森的尖牙分外可怖,俞文照想也不想,左拳打在那蛇的一根三四寸长的牙齿上,那牙咔地一声,应手而断,俞文照借着那一拳之力已是向后一个滚身,硬生生地从蛇口之下逃了开来。

那蛇再也想不到嘴边的活人竟然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逃掉,还打落了自己的一个牙齿,正要低头张口,石掏胆已是一箭对准它的眼睛射了过来,那蛇知道自己眼睛的要害,顾不得伤人,那头一侧,便避开了石掏胆的这一箭,只是这一箭是石掏胆身出的,若这一箭换作是大才子来射,那蛇便万万地没这样好受了。

那蛇仿佛也是年老成精的东西,竟也知道要防人偷袭,一面侧头避开飞箭,一面却从嘴里喷出一阵毒雾罩向俞文照,俞文照本是要再想出手的,见那大莽如此精乖,骂道:“他妈的,怎的这样狡猾!”刚才在蛇口犯险打牙,就已觉了那蛇口中毒腥之气逼人,见它此时喷出毒雾,想也不想便转身避开,反手把自己手中的两只箭射了出去,此时屠还原和吴没骨头各射了一支箭到,俞文照自己手里的箭刚出去,回手便又随手抓住飞来的两支箭,这才伸袖子在脸上伤口抹了一把,他不抹还好些,一抹之下只痛得他呲牙裂嘴,倒吸凉气,吼道:“你们他妈的都给老子不准上来,老子今天非要弄死这王八蛋不可!他奶奶的!”

那蛇闻到了他身上的腥之气,也有些狂躁起来,蛇头扬起,比俞文照还高,俞文照眼里冒火,狠狠地瞪着那大莽,大莽蛇又是一口奇快绝伦地咬下来,但是那蛇虽在蓄势养力,俞文照却也在打主意,他竟然能洞悉那大莽蛇的先机,在那莽蛇的头将动未动却又必然要动的那一刻竟一下子又飞快地闪出右边四尺,这一下却是俞文照在故意弄险,那蛇头在他左面不到半尺之处一口咬向地上,俞文照甚至连那大莽灼灼如炬的怪眼和片片黑鳞都看得清清双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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