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笙站在原地，有些发愣的看着顾燃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身影。
和顾燃笔直的交错而过的是拿着江言笙包的肖出云。
肖出云像是根本看不见身边人一样，朝着江言笙走过来。
江言笙的眼睛却粘在了顾燃身上。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冷从脚底升腾而起，直逼头顶，一切像是回到了那天她扑通一声掉进海里的时候。
一样的喘不上气来。
但是这次比上次在死亡面前挣扎的时候还要更痛苦些。
肖出云的手掌轻轻的附在江言笙的腰上，灼热的温度刺激的她忍不住发抖，男人的眼眸沉沉，语气依旧温和，“你刚才碰见谁了？”
他只顾着从包间出来，没想到一回头就发现江言笙不见了。
找到人的时候，就变成了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江言笙轻轻按了下一直在跳的眼皮，漫不经心的把肖出云的手挪开，“熟人啊，你刚才不是也看见了吗？”
肖出云似笑非笑，“顾燃？”
“知道是谁还问？”江言笙一瞬不瞬的看着肖出云。
她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却是刚才看见顾燃的时候，他死死扣住刘秘书的手腕，脖子上跳动的青筋。
看起来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站稳。
难道今天又是什么应酬，所以顾燃喝多了？
“我以为我看错了。”肖出云笑着耸耸肩，眯着眼睛看了下刚才顾燃走出来的包厢，伸出一根手指轻点，“要不要进去？”
江言笙顿时紧张起来，“干什么？”
“这是人家的包厢，你跟着进去凑什么热闹？”
肖出云的声音依旧温柔，还带着点哄劝的意味，“没关系的，到时候就说是喝醉了，一不小心走错屋子了不就行了吗？”
“难道不想看看顾燃今天是和谁一起来的吗？”
江言笙摇摇头，“应该就是些生意伙伴，没什么好看的。”
对上她抗拒的反应，肖出云却笑眯眯的攥住她的手腕，明明看起来没使什么劲儿，却直接把人带着往里走，“我倒是觉得不太像谈生意的，刚才他过去的时候，身上一点儿酒气都没有，难道你和顾燃面对面站着的时候没闻到吗？”
江言笙楞楞地抬头，没喝酒吗？
那为什么刚才顾燃只是被她轻轻撞了下，整个人都像是散了架一样的往后倒？
看着近在咫尺半遮掩着的包厢大门，江言笙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她舔了下干涩的唇，“真的……真的不太好。”
虽然刚才顾燃和刘秘书已经离开了，但是说不定里面还有别的人。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她脚底下原本抗拒着，站着的稳如泰山的步子还是被肖出云拉动了。
包厢的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里面灯光不同于之前肖出云订的那一间明亮，反而到处都是朦朦胧胧的昏暗。
一进门先看到半人高的豆沙绿色沙发，拐弯处才是摆满了菜肴的桌子，江言笙被肖出云扣住的手，指尖都在发凉。
一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冷。
她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从后面看的时候肩膀半裸着，肌肤白皙嫩滑，正哼着歌把解开的胸带慢慢的扣上。
光是看一个肩膀，都能看出她窈窕的好身材，正处于少女和女人之间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凹陷下去的肩窝满是性感的点。
再往前走一点就能看见女人的身前几乎是不着寸缕的，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想象出来刚才包厢里是怎么样一幅旖旎生香的场景。
心一下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江言笙咬着唇把肖出云的手甩开，想要用另一只手的掌心来把冻的几乎没有知觉的指尖捂热，却发现手心也是冷的。
肖出云若有所思的轻哼了一声。
察觉到身后有人窸窸窣窣的声音，沙发上的女人拨弄了下海藻般柔顺的大波浪卷发，眨着一双水润的眼睛有些迷茫的转头看过来。
熟悉的面容让江言笙有些窒息，她自嘲的笑笑，不再往前走，甚至头一回产生了退缩和逃跑的想法。
顾依依。
对啊，现在能和顾燃这样相处的，除了顾依依还能是谁呢？
顾燃刚才在门口脸色那么臭，估计是被突然进来的刘秘书给打断了好事，所以才发怒的吧？
越想越觉得烦躁，江言笙看着顾依依的眼神带上了点儿往外窜的火星子。
“是谁？”顾依依的视线落在了江言笙的身上，眼底闪着似有若无的示威般的嘲笑，但是面上又装出一幅洁白无瑕的单纯样子，小声的动了动果冻一样润泽的唇瓣，开口问道，“燃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江言笙一听见这个称呼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三斤，她不耐烦的扯了下肖出云的袖子，歪头看他。
发现肖出云的眼神从顾依依毫无遮拦的身前掠过，就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样无波无澜，但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个男人有时候伪装的技巧可比手底下的女演员还要精湛的多。
不过人，总归还是食色性也。
更何况，顾依依的身材，说实话，还真的挺凹凸有致的，这么直白的放在任何一个男人面前，都少有不心动的。
江言笙讥诮的问道：“走吧，肖先生还看呆了？”
肖出云抿唇浅笑，“有什么好看的？干瘪无味。”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肖出云轻轻吐出最后四个字的时候，顾依依暴露在空气里的肌肤似乎颤抖了下，但是她很快就稳定好了情绪，继续眨巴了下眼睛，“是言笙姐姐吗？”
江言笙皱着眉头，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装什么装？这里一没有顾燃，而没有顾氏别的人，顾依依竟然还要别出心裁的装作眼睛看不见！
她现在真是只要看到这个女人一眼就倒尽了胃口，更别提顾依依现在的衣着还是如此前卫，一件薄薄的小内搭半遮不遮的挡在身上。
肖出云不急不忙的跟着江言笙往门口走，还不忘绅士的冲着顾依依说道：“不好意思，走错地方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言笙气势汹汹的拉着胳膊拖了出去，然后重重的一声砰的把门砸上，
留下包厢里刚准备耀武扬威冲着江言笙大肆炫耀的顾依依，张开了嘴半天才讷讷的合上了。
“刚才坐在里面的是谁？”肖出云被江言笙拉着往外走，还不急不慢的问了句。
江言笙没好气的冲着他恶狠狠的“哼”了一声，“你故意的？”
肖出云不解的看着他，脸上是真情实感的不理解。
她才慢吞吞的说道：“顾依依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顾燃的妹妹。”
肖出云挑了下眉毛，长叹一声，“平时有点脸盲，刚才看她乍一眼是白花花的，我就更认不清人了。”
江言笙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仰头看肖出云，“你是不是故意的？”
肖出云的声音不知道因为什么，听起来有些凉薄，“我不是都说了，不是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的。”
江言笙的鼻头红红的，转过来的时候眼睛也是红红的，“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是问你是不是故意让我看见顾依依这个死样子在包厢里？”
一颗难受的左摇右摆的心不管怎么藏都藏不住，按住一头，又会从另外一边的空隙里卯足了劲儿往外钻，一个压不住，眼泪就要流下来了。
她虽然嘴上说着是要分手的，她也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里劝说了自己，要去相信顾燃和她重复了无数遍的说辞，是因为顾斯楚和公司的原因，他才会不得已和顾依依在一起。
那是不得已。
所以她等着半个月之后，顾燃会不会变得和原来一样温柔，重新来找她。
这才过去了几天，他就变得面目全非。
她想着既然是不得已，那顾燃肯定不会和顾依依做出亲密的举动，但是今天肖出云非要带她看。
头疼欲裂。
江言笙咬着牙，狠狠的在肖出云的肩膀上锤了下，发出闷闷的骨骼敲击声音。
肖出云哭笑不得，“我真不知道里面有顾依依，我也不知道她……”
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像是摸自家养的小动物一样轻轻的摸了下江言笙干燥柔软的发丝，“既然在顾燃这里失望了，要不要跟着我？”
肖出云在矢志不渝的挖墙脚，江言笙在暗淡的光线里轻轻眨了下眼睛，笑了下。
“说真的，我不是对顾燃失望，而是对爱情这两个字失望。”
她活到现在，身边所有人的爱情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争吵和近乎癫狂的悲痛，还充满了背叛和谎言，似乎这个词永远只会和不好的，糟糕的东西捆绑在一起。
本来以为她的手上拿到了和别人不一样的。
结果还不是一样。
谁都一样可怜，没有例外。
江言笙轻轻叹了口气，她看着肖出云只映出她一张脸的漆黑瞳孔，笑的无奈，“肖出云，你……”
一只大手抚上了她的脸，轻轻的摩挲了下。
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厚重温暖的白色围巾一层又一层的把江言笙围起来，远远看上去像是被埋在了雪里。
肖出云吐息间香水的味道倾洒在江言笙的脸上，带着种云朵的柔软。
“如果是拒绝的话，那我还不想听啊言笙。”